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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箋也沒想到他這麼淡定,其實要他說,他家小騙子並不適合走科舉之路,幾年之後亂世來臨,書生雖然也能自保,但得心正膽氣足,方可避妖魔驅邪氣,小騙子心正,但是膽氣……一嚇就慫的書生,往往活不長久的。
這話又不能明說,不說好好地也沒個理由怎麼就要勸人家放棄科舉,而且若是小騙子真不考了,那他去哪尋他?明明膽子小心又軟還好騙,偏偏在這方面十分堅持,他拐著彎又騙又哄,只大概問到一些小騙子的信息,具體人在哪兒,藏得嚴嚴實實。
兩人又隨意聊了一句,眼看花朵開始變色,知道是能量不足了,便各自道別,結束通話。
帝京。
溫束把花盆放在床榻邊特意安置的小柜上,喊了折柳進屋:「我記得潛山那個莊子產甜橙,吩咐下去,讓人好生照料,多種一些果樹也是無礙的。」
「是,小的這就去辦。」折柳躬身應道。
答完話,他卻站在原地未動,一臉欲言又止。
溫束冷聲道:「有話就說。」
折柳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今日安平侯府來人,您不肯見,但是明日是……是夫人的祭日,侯爺說派人來接您下山……」
溫束沉吟片刻,折柳再三提起此事,不過是見他年紀大了,定國公府那邊又把他當個死人,近兩年連月例都不送了,擔心他就此失去爵位,想讓他跟外家好好親近借勢。
前世的這個時候,溫束也不在定國公府,但他正在外遊學,跟得還是有名望的大儒,所以哪怕不在家中,也不用擔心會突然被奪去繼承權。
但是今世,他已經在寶成寺後山過了五年無人知曉的生活,定國公府嫡長子溫束早已在眾人面前淡去,只落了一個多病在外修養的名聲。
溫束知道未來會有大變故,現在在乎的一切在未來都會成為泡影,但是折柳不知道,所以才擔心溫束真的失勢。
溫束沉默,不是在考慮折柳的話,而是他想起,這一世,好像真的發生了許多不在他記憶中的變化。
前世,他十三歲那年聖元帝退位,今生卻晚了一年,所以今年本該是熙元五年,卻成了熙元四年。
近幾年突然出現的幾種高產作物,上一世根本沒出現過,在亂世來臨後的幾年,因為沒辦法安穩種田,天氣也不好,許多百姓都是因為沒有糧食吃餓死的。
溫束特意調查過兩世到底有哪些不同,除了他自身引起的定國公府不同於前世的狀況,他順著突然出現的幾種作物,查到將軍府。
最開始出現的高產水稻,是將軍府獻上的,聽說是傅將軍手下的士兵意外發現的,具體是哪個士兵,將軍府瞞得嚴實。溫束不知道培養了手下會不會在起屍之日變成行屍,乾脆懶得廢那個功夫,導致他手上沒有得用的人,查到將軍府就查不下去了。
後兩種作物雖說是大司農交上去的,但是溫束隱隱有種感覺,這事跟將軍府脫不了干係,他甚至懷疑,將軍府是不是跟他有一樣的人。
而他也鎖定了一個目標,將軍府的二公子傅眕。
前世的這個時候,傅眕已經戰死了,傅屹山的四個兒子,只剩下幼子傅瞻,在傅眕死後也上了戰場。
溫束曾跟傅瞻並肩作戰三餘年,也算生死之交,他修成不化骨後曾經尋過傅瞻,打聽到傅瞻已經死了。亂世來臨時,將軍府中只有傅瞻斷腿的叔叔和一家子女眷,雖然有數百親兵,但許多都身有殘疾,死傷慘重。
溫束曾經去過將軍府,還送了一批糧食,可惜後來城破之日,將軍府老弱太多,終究沒有堅持下去。
有人說傅瞻是去尋人了,死在了尋人的路上,溫束知道他尋的是誰,自小一起長大的心上人,雖然是個男孩,但是那時他兄長們都還活著,家中便允他們結契,甚至在那男孩家敗落後,還把他接到將軍府養了幾年。
可惜後來傅瞻兄長們先後戰死,未曾留下男嗣,只有幾個女孩,傅瞻去邊關前,被他奶奶和他娘強壓著娶了妻圓了房,等到新娘子肚子鼓起來,才放他離去。而傅瞻那個小竹馬,在傅瞻成親的那天去了寺廟裡,剃去一頭青絲出家了。
這一世卻生了變故,傅眕沒有死,雖然他的妻子生下的還是個女孩。
但是據溫束打探得到的消息,傅家似乎在給傅瞻張羅定親,畢竟傅眕一走幾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所以那個小竹馬又要變成小和尚了。
要溫束說,若是他有心上人,那就絕不可能另娶他人,還讓人跑了,到死連面都見不著。
但他不是傅瞻,兩世為人,他都不曾把誰真正放在心上,嗯……小騙子勉強算半個,畢竟是他養的。
傅瞻背負得太多,多到已經沒有了追求愛情的資格。
溫束不打算插手將軍府的事,若傅眕真是重生的也無大礙,他死得太早,根本不知道未來會天翻地覆。
而多年血液為食渾渾噩噩的殭屍生涯,幾乎磨滅了溫束所有的人性,也就清修的這幾年,養著個小騙子日日逗趣聊天,才勉強有了點兒人樣兒。
但是溫束自己知道,他的血早就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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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空間,夏琛正在翻商城:「板兒,給我刷個車厘子種子唄。」
子箋喜歡紅紅小小的櫻桃,想必也該會喜歡車厘子,他先種一些,以後見面了可以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