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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思域:……要的就是從葉志之手裡挖牆腳獨占技術,如何能將這功勞和錢財再送到他眼前!
雖說今日之宴不算不歡而散,但到底常思域吃了個軟的閉門羹。這林葳蕤,比想像中難對付,就連有他的母親在,都不能動搖他的任何決定。
車上,梁映蝶看著上車後一直眉頭緊鎖的都督,擔憂道:“既然他不識好歹不願去,那都督便不理他了便是。要知道,搞農事工作的人多了去,我們完全可以再請更好的人來。”
常思域不耐煩地打斷她不以為然的話,“婦人之見!林葳蕤手中的糧種如今已然成為北六省葉志之的利器,如今他們悶聲發大財,完全可以快速積攢糧糙,且名望愈來愈高,若是我們得不到此人,那……”常思域此話沒話說,因為他想起了,他的五姨太正是林葳蕤的母親。
梁映蝶再遲鈍也感受到了枕邊人的未盡之意,唰的一下,臉都白了。她緊緊地絞著手裡的帕子,yù言又止,心神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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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北平之後就神隱了的武文等護衛的人再次出現,細細看,又多了一些渾身帶著煞氣的兵哥。阿福正指揮著一些兵哥往外搬行李。
原小嵐是在昏睡中被抱上火車的,自己沒帶任何行李,但是架不住別人幫他準備了一大堆。一個相對清秀矮小的兵哥見他正搬著大箱子,走過去一把將他手上的箱子奪過去。
原小嵐好歹是個男的,看這小哥也不是什麼壯漢,哪好意思讓他幫忙,見狀趕緊道:“多謝小哥了,我自己來就行。”
誰知那兵哥一咧嘴笑得憨厚,動作不停,出口竟然是一口流利的京片兒:“原先生不必客氣,這對我們來說小事一樁,再說,我們來的時候都被六爺吩咐了要好生照顧您。要不回去六爺可要收拾我們了。”
原小嵐聽他說起六爺,踟躕道:“你們不是大帥的兵嗎,還聽六爺的呀?”
他一直不太清楚道上赫赫有名的陸六爺究竟是做什麼的。大家都道他跟葉大帥是親戚關係,二人莫逆,又似乎是黑白兩道都得利的人物。
陸六爺第一次來看他唱戲的時候,是在北平的如意班,那個時候,原小嵐就被班主專門叮囑過,這位爺惹不得,只管好生伺候著。
那搭話的兵哥知道這位原先生之於六爺的意義,也沒啥隱瞞的,娓娓道來:“據說六爺一家十幾口人全部喪生在東瀛人刀口下,為了報家國之仇便混了江湖……嘿,六爺這名號就是打這時候來的。後來知道了大帥在奉天白頭山起事,就帶著弟兄們和大帥匯合了。若是說大帥是在明的東北王,那麼六爺就是那暗處的。”
原小嵐聽得入神,那小兵又給他講了一些陸予奪從前在道上的事跡,有九死一生的,也有英雄事跡的,這些經年舊事一筆一筆,在原小嵐心中漸漸勾勒出一個有血有ròu、清晰的陸六爺。那極俊的眉眼和冷冽的黑瞳,都在點點滴滴中清晰起來。
見原小嵐往屋內去,旁邊的兵哥用手肘戳了戳剛才滔滔不絕說書先生化身的同僚,笑得賤兮兮地:“嘿!大頭不錯嘛!這水平都可以去說書了!”小哥長得矮,但是頭稍微生得圓潤點,在一群東北大兵裡頭有個外號大頭。
“那是!我當年還沒加入大帥的兵營時,就是在茶館當夥計。整日裡免費聽那些說書的,別看咱沒上過學,肚子裡墨水也不少呢!”
“誇你幾句,看把你能的!”說悄悄話的兵哥繼續道:“這可行嘛!要是六爺知道我們擅作主張,不得削了我們!”
“我這也是實話實說,況且就六爺那樣,誰不知道他對原先生的意思,也就原先生以為是六爺愛聽戲了。放他娘的狗屁!六爺以前從來不看戲的!我這次來弟兄們都叮囑了,要我多多在這位先生面前為六爺美言幾句,你看剛才原先生也挺愛聽的嘛!”
“照這樣,那我們是不是更應該在夫人面前為大帥多多美言幾句?”
第99章 癸丑年小滿·王謝燕
這幾個被派來一路護衛的都是跟著葉鴻鵠和陸予奪多年的親兵了, 私下裡才敢這般開玩笑。倘若是換做別個,也不會這般清楚和關心上峰們的感qíng之事。
屋外正在搬東西,但大兵們的動作很輕,一點都打擾不到此刻屋裡對坐小飲的兩人。
於左棠為對座穿著長衫姿態雍雅,貌若仙人的友人斟了一杯茶,苦笑道:“早知如此, 我委實是不該接下這趟傳信勸說的活兒,如此一來, 倒顯得你我二人的君子之jiāo沾染了世俗氣了,我的過錯啊。”
茶水是上好的碧螺chūn,如今於左棠身居高位, 自有旁人上趕著孝敬。碧瑩瑩的茶水香氣四溢, 和旁邊用黑釉盤子裝著的玉露霜搭著, 極濃和極淺的色彩相撞, 看上去就令人垂涎。一隻節骨分明, 白得可見皮囊下青筋的手伸了過來,取走了一杯散了熱氣的茶水。
林葳蕤不緊不慢地抿了一口茶,茶水清甘,放在從前的他看來,必定是要拿到一些的極品茶葉,正好用來做西湖龍井蝦。但是自從喝過了小dòng天裡的茶水之後,挑剔的舌頭便只覺得其他入口之味便是尚可,也難怪喜歡炫耀收藏吃食的於左棠剛才都說了一句將就喝著。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何來過錯之說?”於公,於左棠是總理秘書長,要責在身,無可厚非。於私,他依舊是林葳蕤的吃友,自然他不會因為身為黨國之人的於左棠被指派來當說客就對他生了嫌隙。
“這幾日有了右禮的幫忙,有鳳來居的店址大致定下,往後我少不得往返京城,難不成次次都來叨擾?總該在北平有一處自己住著的房子。”
“可是葉大帥他……”
林葳蕤輕笑了一聲,難得為葉鴻鵠說了一句,“四哥只是喜歡面面俱到罷了。”
於左棠見他這一笑里有著人間煙火味,好似一提起葉大帥此人,自己的這位友人就連表qíng都生動了些許,像是被落下了神壇,他突然便有些好奇,“我這話可能有些冒犯了,但是葳蕤你同那葉大帥莫非從前便相識?”
就他所知,在襄城的時候,他同那警察廳廳長有了官司,也是葉大帥讓人出面壓下的。更別提,來北平之前,好友還一直住在大帥府的小紅樓。外界一直時有桃色傳聞,此二人乃qíng人關係。對於此等言論,於左棠從前是不信的,然而今日見友人神態,卻是有些猶疑。
林葳蕤單手撐著jīng致的下巴,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頭的忙碌,嘴邊掛著絲笑意,似漫不經心道:“嗯,好像是前世認識的。”
於左棠聞言面上發笑,心裡卻是有了幾分底。看來傳言並非空xué來風啊,然而奇異的是,他心頭倒是無甚反感,反而有股意料之中的觀感。此二人皆當世傑出之青年,若是彼此吸引,倒也合qíng合理,試問嬌滴滴的深閨小姐如何能成為革命伴侶呢?他從前同夫人本也是媒妁之言,婚後相敬如賓,卻無熱qíng可言,若不是後來夫人開始關注時事,恐怕如今依舊是兩人一日說不了三句話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