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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葳蕤無意關心別人的愛恨qíng仇,他見人醒來,賞了頓吃的喝的,就讓人隨意了,這趟南下的列車頭兩節車廂都被人包了下來,裡面還特意布置了廚房,林葳蕤嘴刁,不吃列車員送的,自己帶了東西動手。
原小嵐下了chuáng走動了一下,聞到飄來的香氣後,也不自覺地來到了小廚房。林葳蕤挽著袖子,正在把早就準備好的魚鯗下到鍋里,和臘ròu一起燉煮,鍋里冒著騰騰的白泡,隨著油水的侵入,鍋里逐漸散發出風gān之後ròu食特有的時間賦予的濃香。新鮮的魚ròu和豬ròu,經過處理後,曝曬、風gān,容易腐敗的食材便能儲藏很久很久。無論何時帶著上路,往熱水裡一扔,什麼也不放,就是一道不輸給新鮮食材的美味,非常方便。
再蒸上兩籠上車前捏好的金絲燒麥做主食,形若石榴的小巧點心皮薄ròu多,外頭是金huáng色的蛋皮,裡頭的餡料許是為了照顧小孩子,多了些五顏六色的食材色彩,但也不覺突兀,收口完美,整個看上去就是一個個金絲小錦囊。
燒麥熟的比較快,很快就可以揭鍋了,小小的廚房很快就充滿了食物的香氣,透過車門fèng隙絲絲縷縷傳到了外頭。林葳蕤讓阿福送了大半給第二節車廂的武文等人,劉小蝶也被任命為端菜小廝。切上一盤huáng皮嫩滑的白切jī,再把魚鯗臘ròu湯端上,這三個路菜就齊活了。
劉小蝶是個會照顧人的,自家少爺身體剛好,燒麥這種太過油膩的不能多吃,哪怕這燒麥味道香的讓人想要撒開膀子吃。他去向列車員要了一碗加了ròu糜的白粥。那列車員以為是那位林先生要的,腳下生風,不到半分鐘就給端來了。
原小嵐吃了一個燒麥就止口,不過唇齒間的香味還是沒有散去,“跟著葳蕤,我倒是有口福了。”
林葳蕤看他一眼,難得多嘴一句,“那就吃著喝著,沒事多看看外頭。林蓁芃,吃完去洗碗。”
林蓁芃扒完鍋里最後一塊ròu,嘴裡鼓囊囊地應了一聲,“知道了大哥。”
午間,隔著兩道車門的三號車廂,正在用餐的先生小姐們聞著不知從哪飄來的香味,陡然對自己面前的牛排紅酒提不起興致來。
一位答得出來身家很好的先生喚了餐車員,“你們午餐還有別的提供嗎?牛排撤掉,給我上一份中餐吧。”
“好的,先生,這是菜單,您相要些什麼?”
這位體面的先生和對面同行的小姐看了看,小姐問道:“同前面兩節車廂的客人一樣吧。”他們付得起錢。
餐車員為難道:“先生,我們午餐確實有別的供應,但是抱歉,一二節車廂是乘客自己帶的吃食。”看著周圍和面前的乘客投來的眼光,餐車員無奈,我們這是最尊貴的一趟商務列車好嗎?主廚都是請的知名大廚,味道怎麼在你們看來跟路邊攤似的難以下咽?不過,她搖搖頭,就連她聞著空氣里這味,也是饞得慌。
飯畢,林葳蕤繼續拿出牛皮本子開始寫寫畫畫。
原小嵐也拿了一本詩集在一旁看,他看了幾頁便去看窗外,列車緩緩略過村莊,鐵路邊上不時有賣貨郎、馬夫和形容憔悴的難民拖家帶口經過。
這是最真實的民國初年眾生相。
他見林葳蕤正在紙上畫了一個剛剛經過的站牌,有些好奇,“葳蕤在做遊記嗎?”
林葳蕤:“有個可憐的人因為工作忙走不開身,出門前給了我一個本子,要我把每日吃的、住的、經過的地方都給寫下來,回頭給他看。這樣他看過了,也算到過了。我見他可憐得很,以後同學聚會都沒點可以chuī噓的東西,所以就幫他寫了。好給他攢點談資。”
原小嵐噗嗤一聲笑了,他隱約知道林葳蕤口中那人是哪位,只要一想想那位大人被人說成沒出去玩以致於同學會都沒得chuī噓的落破戶,就覺得十分驚悚,同時又好笑。
林葳蕤寫著寫著也笑了,他把中午吃的東西給記上,然後點評了幾句過路的風景,本來是想損人幾句的,但是後來想想還是覺得回去當面講更妙,想到這,隨手就把惹人煩的本子推開了。
原小嵐問起阿福:“我們這是要去哪?”
阿福回他:“原少爺,咱大少這趟兒是要去京城看看那的庖廚比賽。皇城根下向來是天下美食薈萃之地,很多有名的飯莊都在那,我們做餐飲的,總得去瞧瞧別人家的本事。”
“聽說這比賽已經辦了好些年了,是個洋人提起的主意,他們專門邀請這些京城裡的大飯莊廚師師傅來比賽,然後給排個甲乙丙三等,最好的甲一等飯莊除了有一百大洋獎金外,還會掛上一個牌子在門面上給過路人看,以示這是京城最好的飯莊,招徠更多的客人。”
京城是原小嵐從小生長的地方,他自然也聽過這麼個名頭的比賽,還知道從前沒飯莊重視這個名頭,可第一年得了甲一等的飯莊很快成為京城外國人聚集最多的飯店,諸多飯店便也開始爭搶這個名聲。因為,這洋人多了,國人便也跟著多了。國人從甲午和八國聯軍來華之後,就有那麼點自卑崇洋的心裡,見著外國人多的飯莊,便從心底以為,這就是個好地方,於是便也跟著去。
阿福聽他這麼一說,驚訝道:“這甲一等的名頭這麼好啊?”
原小嵐點點頭對阿福道:“對,最重要的就是這麼一個甲一等的名號。”
阿福:“小的就搞不明白了,這比賽比出了名頭,對開飯店的是好,就是對這洋人有啥好處?難不成就圖個嘗新鮮?”
原小嵐搖了搖頭,“這些洋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這其中,有報名費、用具費、還有觀看的入場券都是大有利可圖的。且如今他們越做越大,私下底收受的賄賂或者其他諸如漏題偏幫的行為,誰也不能保證沒有。”
阿福深有所感,“是這麼個理。”
一旁的劉小蝶不解:“可這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說這廚藝不就是一張嘴說了算,可千人千張嘴,誰說了算呢?”
原小嵐沒去關注過期間的比賽規則,只能猜測:“估計是請了有一定聲望的大人物或者是有名的饕餮吃家評判,這也許才能服眾。”
阿福笑著一張臉,“可不是嘛!這次請咱們去的於先生和他的朋友伍先生就是有名的吃家,他二位和據說還有幾個前清皇宮裡頭出來的老御廚們就是今年這一次的評委呢。”
原小嵐:“這倒是有趣,有鳳來居這勢頭也開新店了,北平自古是吃都,在這開店便不錯。”
阿福這次真是奇了,暗道這原少爺真是玲瓏心思,一想就通,張口就夸:“原少爺您真是厲害,一猜就准。我們這次和小寶師傅除了去看看這新鮮的比賽,還有就是考察考察京城的同行和開店的qíng況哩!”
原小嵐四處望了望,沒見到那位有鳳來居逗趣機靈的小寶師傅,阿福見他下意識的動作,解釋道:“小寶師傅被大少爺特意放了假,先我們一天的腳程去探望襄城的張師傅了。過後便會跟我們一起。”
一會直,林葳蕤放下《京城日報》,對原小嵐道:“其實陸老六不給我塞人,我也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