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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小嵐早就十分感念他這次的幫助,聞言趕緊道:“葳蕤請說,我必定盡力。”
“你是京城人吧,能跟我說說這京城裡的事嗎?”
原小嵐一聽,便把他關於京城飯莊,甚至包括風土人qíng都說了一些。不過後者因為他自幼被拘在戲院裡,便比較單薄了。前者因著陳景游從前帶著他吃過全京城所有排的上名號的飯莊,他倒是如數家珍。京城的飯館子有大有小,最大的就是那種內里自帶戲台,占好十幾畝地的飯莊,這種飯莊能夠承接達官貴人諸如紅白喜事、請客酬賓的大型宴會,經常有那有權有勢的老爺們大壽,家裡人包下飯莊,然後擺上百十來桌,請專門的戲班子唱上個一整天,白花花的大洋撒出去,是省時省事的做法。
次一等便是以種沒有戲台但是也可以承辦大宴的,京城裡的人習慣xing叫飯店,其餘的鋪面小得多,每日開門客人點菜即做的那種叫飯館,還有大部分連個穩定店面都沒有走街串巷的小飯攤。這種尤其受下層的老百姓歡迎。
京城有八大飯莊十三飯店,不過要說這京城頂好的飯莊就屬那北城什剎海的匯賢堂和東城的忠信飯莊,前者是前朝遺老和紳貴愛去的地方,後頭就是因為一位曹姓的將軍才打響名號的飯莊。
聽說曹將軍有一年打了勝仗回來,但是因為軍中有jian細背叛,這戰不僅打得艱難,他身邊的一個小兵還替他擋了一槍。雖然人救了回來吧,但是虛弱的也像是隨時能去了,這愛兵如子的曹將軍就問他想要什麼,這小兵便可憐兮兮地說想吃家鄉菜。曹將軍可不得應了。這忠信飯莊從前還不叫忠信飯莊,人叫福壽堂,福壽堂的大廚剛好是跟那小兵同鄉的,就給做了這麼一頓,那小兵吃了之後,身體立馬恢復了,曹將軍大肆地讚賞了他,還把每年犒勞部下的聚會都給訂在了福壽堂,福壽堂從那以後就改名叫做忠信飯莊,頗受軍官們的喜愛。值得一說的是,這忠信飯莊還是那第一次得了甲一等的飯莊!可見味道也是拿得出手的。
原小嵐當時聽到飯莊老闆給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心生感動,自此對那位凶名在外的曹坤乾大帥也多了幾分好感。
林葳蕤:總感覺這姓曹的跟我認識的那個京痞子不是同一個人。
“忠信飯莊經營生意的手段倒是磊落,但是這匯賢堂,若是有鳳來居要在京城開分店,最好就不要同它犯上,它好似大有人脈。”
“那匯賢堂的背後站著是哪位?”林葳蕤聽完之後,倒是對這個什剎海附近的匯賢堂有些興趣,忠信飯莊背後有曹坤乾和甲一等的美名在得以立足於最頂尖,但這匯賢堂是有了不少年的歷史的老店了,而且聽起來好像還是地頭蛇?
原小嵐端起茶抿了一口,笑道:“有人說是宮裡頭那位的家業,不過這話聽著就懸乎,也沒人證實過,畢竟也沒人會去當面問。”
阿福倒吸口涼氣,這宮裡頭那位不就是退位的那位嘛!要真是這樣,那還是來頭挺大的。不過這會都是民國了,他們老百姓做生意只要不犯法,倒也不用太緊張。林葳蕤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奉陪的xing子。照有鳳來居開到哪,同行都關門的運氣和實力,這京城將來是有的熱鬧了。
兩位主子談話的期間,阿福去換了一盤點心,這點心怪異的很,白色像冰一樣的軟塌麵團切開,裡頭包著新鮮的糙莓,入夏後最南邊的第一批糙莓也已經熟了,這兩年鐵路修得好,也沒有什麼大的戰事,原本是為著運兵的鐵路倒是發展起了南貨北運的熱鬧生意。
這些好看的點心都是姑蘇小姐做好了,用冰盒子凍起來放車上給兩位少爺的點心,姑蘇小姐的手藝越來越好,聽說他們走之前已經被派去了做新開的千金茶點心店的主廚,也算是出師了。
這種叫做糙莓大福的點心兩位少爺都愛吃,大少爺不耐熱,愛吃冰點的東西,小少爺不喜歡甜食,這帶著淡淡果香的點心就和他的胃口。現在看來,原少爺也愛吃。
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原少爺別看不是什麼52書庫出來的大少爺,但是人家不僅才藝一絕,且腦袋瓜好,很多事qíng都是一點即透,就是不知怎的,太過謙虛了點。
等到他回去,兩位少爺已經轉而在談戲曲方面的事qíng了。小少爺寫了一張大字,正趴在一邊無聊地數果子玩。見大哥沒注意,偷偷地溜了出來去找武文他們玩。武文最近正在教他拳腳上的功夫。
原小嵐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還幫忙吸引了林葳蕤的注意力,可惜很快就被當事人發現了,林葳蕤搖頭,“我不拘著他,他只是愛看我臉色罷了。”
但其實林葳蕤的臉色什麼時候和顏悅色過,導致可憐的小蓁芃一直以為他大哥是不讓他玩耍的,管他最凶的反倒是給了他很多玩具的葉四哥,玩可以,但是國文必須及格,大字不寫就讓他青蛙跳。每天還要跟著親衛隊早起一起早練,真正的文武兩手都抓,兩手都要硬。
林葳蕤由此得出一個結論:葉鴻鵠這廝把打一棒子給一袋子甜棗這一手玩的爐火純青。平白讓他背了黑鍋!忒是氣人!
因為做的是比較穩的慢車,一天一夜過後,林葳蕤的牛皮本上翻過三頁後,一行人抵達北平。早已經在車站等人的於左棠上來就要熱qíng地擁抱,被林葳蕤閃開了去。原小嵐和於左棠的下屬都在偷偷地笑。林蓁芃則是一臉的警惕。
如今於左棠已經不再是襄城那個失意被排擠的青年了,京中誰人不知道於左棠是內閣新貴,總理身邊的親信,這樣的身份,自然很多人在暗地裡關注他的行蹤。他這頭接了人回府,另一頭起碼有十個人收到了qíng報。
“聽聞葳蕤從前是京師大學堂的學生,這麼多年物是人非,大學堂也在去年改了名為北京大學,這是葳蕤多年來再次踏足北平,從前我在襄城一直都是靠有鳳來居的美食,才沒把身體給整垮了,這次來到了北平,葳蕤和原先生可要讓我好生招待,盡一盡地主之誼!”因為林葳蕤一直沒有取表字,不熟悉的人稱他林先生,身邊的人叫大少,一些親近的朋友的便只能直呼其名了。好在現在已經是民國了,除非比較老派的人,否則也就在乎會冒犯人這點了。
林葳蕤主動牽起小弟的胖手,免得擁擠的車站裡給人販子偷了去,一行人坐上小轎車就要到於左棠的府邸去住下。
“庖廚比賽在後天,這兩天我正好休息,先帶你們去四處逛逛,叫齊遺民(伍舜虞表字)等人,添了原先生,我們便是十君子齊聚,來品品這北平的有名小吃能不能入了葳蕤的眼。”
當初於左棠帶著一gān吃友到了襄城,被林葳蕤上了一出格外風雅的君子宴,那時與會諸人便戲稱自個兒為九君子。林葳蕤對此是拒絕的。
於左棠也沒有食言,真的謝絕了所有登門拜訪的來客,領著人到處遊玩,林葳蕤前世已經見過這些“名勝古蹟”了,原小嵐又自幼在這長大,自然也看慣了八百里長城和香山的楓葉,也就只有林蓁芃這個從襄城出來後,便只到過奉天的小孩新鮮地到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