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一家人下樓時,心qíng都大好,結帳的時候,問到是否可以購買本店的神仙酒,被回產量不夠目前不能供應也無損這般美意。
前台的小姑娘看了帳單,問道:“客人是否需要置辦貴賓卡呢?”
於左棠今日又聽到一新名詞,此刻便不恥下問道:“這貴賓卡又是什麼由頭?”
小姑娘熟練地介紹:“凡在本店消費滿一定金額或者一次xing存入一定金額在櫃檯上的客人有資格辦理這貴賓卡。持有這貴賓卡的客人可是本店尊貴的顧客,將會享受打折優惠,節日獲贈特殊的禮物,專人招待等特殊優惠。每次用餐之後還可獲得積分,這積分可用來免費兌換本店的非賣品,比如這神仙酒。”
於左棠:“這些點子都是何人想出來的,高人哪!”於左棠家底豐厚,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辦理了兩張,一張給夫人。
前台的小姑娘眼底的笑容越發燦爛,說了一大堆好話。得了,又辦成了一單,這個月的獎金已經可以送弟弟去上學堂了。雖然這份工作需要拋頭露面,沒有哪個正經人家的姑娘會願意出來,但小姑娘卻是無時不刻都慶幸那一日走投無路的時候,看著那招聘告示上的月薪,試探地走進了這家店。
拋頭露臉又如何,她憑自己的本事和雙手gāngān淨淨地掙錢,不做偷jī摸狗的事,每一刻都可以抬頭挺胸,昂起頭笑著對每一位客人露出大少爺要求的八顆牙齒。
第19章 壬子年小滿·小酒窩
物至於此,小得盈滿,所以謂小滿。
田間頭,老衡抽著旱菸監督田裡的農人gān活,旁邊站著詹叔白。
詹叔白看著田裡一片青huáng相接,飽滿的稻穗壓低枝頭,有些驚奇道:“老衡啊,你們今年的稻子種的不錯啊,感覺瞧著像快成熟了。”
老衡卻是幾分歡喜幾分愁,“老詹你說我也是種了這麼多年的莊稼了,但是今年這稻子,唉……”
詹叔白:“怎麼,這稻子有什麼問題?”
老衡抖了抖煙,“問題就是長得太快了!你說我們之前因為換了主人家所以chūn播耽擱了些日子,清明之後才播的種,立夏前後移栽的,才一個月呢,怎麼看著就快成熟了。長得這麼快,也不知道稻子裡頭的漿灌滿了沒,別到時候歡歡喜喜收割下來,卻發現是壞的稻子啊!”
詹叔白搖搖頭,“你說的那是尋常的稻子,這可是大少爺從洋人那帶回來的改良種,怎麼能一樣呢?!改良改良,自然是往好處改咯!”
老衡一想也是,這幾十畝都是播的大少爺給的種子,從前的種子種下去卻是正常的。說不定這洋人的改良種還真是能讓稻子長得又快又好。要是這樣的話,這可就不得了了!
“詹廠長!您來看一下,這,這水咋噴不出來了!”詹叔白一聽,趕緊就往田間那cha著小噴頭的地方趕,這可是他那經過改革的煙糙行花了好幾個月的心血,而且一個值一百大洋呢!這要壞了可得心疼死他了。
自從大少爺接手煙糙行之後,生產煙糙的幾條線就被砍成了只剩下兩條,其餘的機子賣的賣,拆的拆,又花了幾千大洋通過林四爺從一個美國商人那進了一批機器,他廠里那些高價請來的老師傅帶著新招聘的上過學的小師傅拿著大少爺給的圖紙,整天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就是其中的成果之一,一個會自動噴水霧的機器。
姜莊乃至全省這幾年都大旱,稻子卻是最離不得水的,雖然伏仙河沒gān,但也經不起這麼大批量的灌溉。所以這幾年的收成都不怎麼好,他們原本還計劃著gān脆今年不種稻子改全部種耐旱的玉米和小麥得了。
大少爺卻是讓人倒騰出了這麼一個東西,讓人在田裡隔著空安上,每到下午兩點氣溫最高的時候就噴水霧,其餘時間一概不理。
大家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但一段時間後就發現,除了省水省力外,這田裡的稻子竟然也沒死!這可樂壞了所有人,要是這樣,那他們今年的糧食產量不得翻倍!
雖然只是點小問題,這機子還是沒啥問題的,可詹叔白還是不放心地繼續在一旁守著了。
“哎!老衡!老衡!”老衡回過頭去,就見一個隔壁田莊的管事過來了,等走到跟前,就聽見他打聽:“老衡,最近在忙什麼呢?小滿的搶水祭田你們田莊怎麼沒一個人去啊?”
這搶水祭田是農人的習俗,小滿水不滿,秋收肯定愁。於是大家就約好在小滿這一天黎明,燃起火把,敲起鼓鑼,一齊踏動河邊裝好的水車,把全部的河水引灌入田,免得農作物在即將到來的高溫天氣里旱死。
老衡這會也不謙虛了,指著田裡讓他自個看,“你看我們這田還用得著搶水嗎?”其實是大少爺嫌敲鑼打鼓什麼的太吵鬧了,也太沒有氣質了,不讓人gān。按他的原話說,跟唱大戲似的,但是這話他能說嗎?
那管事為自己田莊裡的旱死的莊稼忙得焦頭爛額,已經許久沒過來他們這了。這會仔細瞧了也是大吃一驚,“你們這今年的稻子怎麼長這麼好?瞧著都快變huáng了!你是沒瞧見我們的,我們那田裡到八月能有一半收成就不錯了。咦,那噴水的是什麼玩意?”
老衡於是按照這幾天詹叔白在他跟前念叨的這東西的好處和貴處,換了自己的話給這管事複述了一遍,心中頗覺與有榮焉。
那管事可能也是沒想過種個田還能搞出這麼多事來,聽完也不無羨慕道:“林先生是個有真本事的人!聽說人也寬厚,老衡你這次跟的主家真不錯!”
老衡自然是反過來寬慰他幾句,就又聽那管事說:“我們那其實還算不錯了,雖然比起你們沒得比,起碼吃的飽,但是省西邊舞陽縣的人聽說連飯都吃不上了,正在鬧災荒饑荒呢。”
“這是咋回事?”
“河裡沒水,天上不下,這幾年上頭的稅又收得特別重,聽說舞陽縣那已經有人落糙為寇,專門做搶劫的行當了。你下次經過那的時候小心些。不過左右是在西邊,對我們應該是無礙的。”那管事又羨慕地瞧了許久田裡的稻子,想著回去跟主家提一下這事才走了。
姜莊林家小別業。
林葳蕤放下手中的報紙,靠在沙發上閉目。
西邊起義抗官,政府正擬剿匪,倒是一出大戲。
旁邊的石英落地鍾到了十二點,準時響了起來。他整理好衣裳,站起身往廚房走。廚房裡胖嬸正拿著一大堆苦菜在擇。見大少爺來了,趕緊將廚房讓給他,聽見他問起怎麼這麼多苦菜就說:“這不是到小滿了嘛,那些田莊裡長工的大小媳婦們說是感謝主家您的和善,去地里采了很多苦菜送過來。”
這些農人們家裡都沒什麼積蓄,能送出手的,就只有這小滿時節漫山遍野長著的苦菜了。
林葳蕤從前生長在南方,也見過這種菜,掐了幾根起來聞了聞,道:“去掉老的,擇一些嫩葉給我。”
他自己則是挽起袖子拿著刀快速地剁了ròu末揉了十幾個小巧白嫩的ròu丸子,再將洗淨的苦菜嫩葉在鍋里完全煮爛,撈起放在jī湯和火腿湯里和豬ròu丸子一起煨煮,不到半刻鐘便可關火。葷湯素菜煮出來的ròu丸湯奇異地沒有半分渾濁油膩,夏日裡野物的清慡作為調料被包裹進湯里,苦菜不苦,濃湯不濃,各自都是最好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