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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珍手藝好,做的點心也好吃。在外面買反而還沒誠意了。”陸老太嘮叨道。
阮會珍在邊上幫著燒茶,對於這‘婆媳’兩人之間的jiāo鋒完全沒準備摻合。
按著老太太選擇原主作為兒媳婦的眼光來看,林秀然這一款很顯然不符合老太太心目中兒媳婦的形象。這兩人以後有的纏了。
林秀然看著陸老太在阮會珍面前批評她,臉色也有些撐不住。她原本想要做一個賢惠大方的兒媳婦,可是這老太太也太挑剔了。
陸燦文有些頭疼的捏了捏她的掌心,又看著陸老太,“娘,這些都是我的主意,今天是朋友們第一次來看您老,我想隆重一些。”
陸老太這才面露笑容,“嗯,下次就不用了,會珍手藝好著呢,什麼點心都會做。”
阮會珍不置可否,她可沒這個機會了。
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的就有人登門來了。
林秀然和陸燦文在門口迎接,阮會珍則負責招呼大家。
這些人有些是小有名氣的文人,有些是老師,還有一些是陸燦文的學生。
學生們一過來,就歡歡喜喜的叫了老師和師母。林秀然聽了之後,下意識的看了眼阮會珍,見阮會珍毫不在意的在照顧老太太,臉上便有些驕傲。
大家都是十分有禮貌的人,來了之後,就特意過來給陸老太打招呼。
陸老太笑著讓會珍招呼大家。
這些人圍坐在一起,有些和老太太打招呼,有些則說著時下的話題。陸燦文和林秀然也參與其中,聊一些阮會珍這種鄉下小媳婦聽不懂的話題。
阮會珍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安安靜靜的幫著大夥續茶,給他們弄吃的。
有人看著阮會珍穿著打扮不像是丫鬟,便道,“燦文,這是誰啊,沒聽說你們家有個妹妹啊。”
陸燦文神色怔了一下,還沒說話,旁邊林秀然道,“這是照顧母親的人。”心道她也沒亂說,阮會珍確實是一直在照顧燦文的母親。
“哦,原來是請的幫傭。你們真是孝順啊。”有人打趣道。
畢竟大家雖然都很小資,不過卻沒人喜歡請傭人。一來是思想上面已經無法奴役勞動人民,二來經濟上也並不支持多養一個外人。
像陸燦文這樣專門請人照顧老母,是十分難得的。
“我是幫傭嗎?”阮會珍突然滿臉悲憤的看著陸燦文。
看著‘幫傭’突然激動的樣子,大家都有些意外。
林秀然和陸燦文更是神色緊張的看著她,示意她別亂說。
阮會珍卻看著也是滿臉氣憤的陸老太,“娘,你說我是燦文的誰?他養外室也就罷了,還說我這個原配是幫傭,娘,你可得為我做主啊。”
外室?原配?!
大家目瞪口呆,似乎知道了一些了不得的事qíng。
陸燦文趕緊道,“這些事qíng以後再說,大家先去外面聊天吧。”
林秀然也邀請大家先出去坐坐,她極力忍著難堪的神色,臉上僵硬的笑著。“咱們去院子裡聊聊吧,最近你們看了什麼新書沒有?”
“不行,這事qíng必須說清楚,陸燦文,你告訴你的朋友們,我到底是你的誰?”
阮會珍咬著唇,紅著眼眶,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
陸燦文吱吱嗚嗚,看著朋友們好奇的眼神,還有林秀然蒼白的臉,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會珍,今天先不說這些了。”
“不行,陸燦文,你自己摸著良心說說,你對得起我嗎?你不止養外室,竟然還讓外室把我當成家裡的幫傭。我就這麼見不得人嗎?你在外面風流快活的時候,是我在家裡照顧婆婆。這些年你對我們不聞不問,心中沒有愧疚,反而還把我比作幫傭。你自己說說,我是陸家的幫傭嗎?”不等陸燦文回答,她回頭看著陸老太,“娘,你說,我是誰?”
大家一致看向陸老太,在場的人都不蠢,看看陸燦文和林秀然的反應,再聽聽阮會珍話里的意思,就不難猜出這女人的身份了。
此時陸老太的回答也直接揭曉了最後一層遮羞布,“會珍是燦文的妻子,是我們陸家正兒八經娶回家的媳婦。他們可都結婚四年了。”
結婚四年?林秀然和陸燦文結婚也才不過兩年啊。那不就是說,這兩人是……
感覺到大家異樣的目光,林秀然頓時覺得臉上無光。此時此刻作為女人的驕傲也容不得她認輸,她理直氣壯道,“你和燦文是封建家長定下的婚事,燦文自己並不願意。現在是新社會了,過去的封建遺產都不算數。”
阮會珍反問道,“既然他不願意,當初怎麼就不抗婚,為什麼要娶我進門。當初是陸家找了媒人提親,他不願意,為何之前不說。為何要讓我進門。現在進門了就說是不樂意了,這是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好欺負嗎?還是這只是為你們的背叛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我雖然沒見過什麼世面,但是也知道,新思想是積極向上,維護正義的,不是讓你們這些人背叛者傷害別人的藉口。既然你們兩年前就變心了,為什麼不早點和我說,讓我傻傻的在陸家等著你回去?!”
這一番話說的陸燦文面紅耳赤。
旁邊的文人和學生們也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今天這事qíng發生的太突然了,本來大家說話好好的,突然一下子鬧成這樣了。最重要但是,在他們心目中伉儷qíng深的夫妻兩,中間竟然還存在一個原配夫人。
之前幾個喊林秀然師母的人,心裡都覺得吞了蒼蠅一樣。
林秀然氣道,“燦文那是不忍心傷害你。他要是和你離婚了,你自己一個人怎麼生活,燦文是一個負責的男人。”
“負責的男人會在外面養女人嗎?”
“你,你這樣是qiáng詞奪理,思想冥頑不顧。”
阮會珍懶得和她打嘴pào,只是神色堅定道,“我原本以為,即便燦文在外面找了女人,他心裡依然是尊重我這個原配夫人的。會給我留下體面。可是沒想到我這些年對母親孝敬有加,盡心盡力的為他服侍母親,卻被他認為是家裡的傭人。”
她看向陸燦文,“陸燦文,你如此無qíng無義,láng心狗肺,這些年我真是瞎了眼了。今天你這些朋友在場,我就明明白白的和你提出來,我要和你離婚,咱們登報離婚!不是我阮會珍對不起你,是你陸燦文對不起我,是你養外室,侮rǔ原配夫人。你枉為人師!”
阮會珍的一通指責,令在場諸人都找不到話來反駁了。
這看樣子,這原配夫人確實是服侍陸燦文的母親多年啊。而且貌似之前還不知道陸燦文和林秀然在上海舉辦婚禮的事qíng。
再想想剛剛林秀然當著人家的面,以陸夫人自居,接待賓客。這位鄉下來的原配夫人則默默的在後面端茶倒水,招呼客人,服侍長輩。這待遇確實是千差萬別。
在場的人雖然大都和陸燦文他們一眼,擁有先進的思想,但是一番不乏同qíng心和正義感。
面對一個被封建社會壓迫的女子,被丈夫拋棄的婦人,他們心裡也都有些不平了。
雖然大家沒說話,可是林秀然還是感覺到,這些人的眼神不再像過去那樣了。
陸老太倒是先著急了,“會珍啊,你瞎說什麼呢,你是我們家的媳婦,怎麼能說離婚的事qíng。要離也是這個女人離開我們燦文。她就是個狐狸jīng,勾引自己的老師,這樣的人真是不要臉。”
在場幾個女學生聽到了,面色通紅起來。
她們心裡也對年輕英俊又有才華的陸老師心存仰慕,只是知道林秀然這位師母的存在後,便也只能單純的仰慕而已。卻沒想到原來林秀然和她們一樣,之前也只是陸老師的學生而已。現在卻以她們的師母自居。真是讓人覺得噁心。
陸燦文動了動嘴唇,不知道如何說。半響才道,“你若是離開陸家,回去後無法度日。我這才想留你在家裡,我說過,我會養著你的。秀然以後也會照顧你。”
他實在是討厭現在亂糟糟的局面,只希望能夠曉之以qíng,動之以理,儘快平息下來。
不過阮會珍卻不按他所想的出牌。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養我是應該的。可這個女人算什麼,她憑什麼照顧我。”阮會珍狠狠咬牙,“陸燦文,我不稀罕。我說了,一定會和你離婚的。而且還是登報離婚。”
說完,轉身看著陸母,不顧陸母驚慌失措的樣子,直接道,“娘,我入陸家四年,沒有一天懶惰。辛苦持家,幫助燦文照顧您老人家。我自問沒有對不起陸家的。如今燦文對不起我,希望您老也能夠支持我的決定,讓我和燦文離家。你放心,之前幫陸家還債的那筆錢,我不會催著你們還的。宅子也會留著,不會賣出去。”
“會珍啊……”
陸母還想勸勸。今天不是說好的,是把燦文給拉回來嗎,怎麼會珍突然提離婚的事qíng啊。
哎,還是怪那女人今天不會說話,怎麼把會珍說成是幫傭呢。
“珍珍?”
其中一個女學生突然喊了一聲。其她人還沒緩過神來,另外一個女老師卻突然瞪大眼睛,驚訝的看著阮會珍。
婆媳多年等待、英俊年輕的丈夫、還有還債……好像陸燦文也是最近才把他們接回來的。
而陸燦文的這位原配,似乎就叫會珍。
這一切一起的巧合,立馬讓大家聯想到了一個人。
那個最近很火的故事《女人不哭》裡面善良的可憐女人珍珍。
被人這麼一提醒,其她幾位女xing也都想起這些來。此時一看,真是特別像啊。
阮會珍心裡知道,自己之前撒的網已經開始起效果了,她裝作不知道,對著臉色糾結的陸燦文道,“今日你就和我寫下離婚書。寫明緣由,是你在婚姻期間喜歡上其她女人,對原配阮會珍不聞不問,無視原配多年辛苦持家,卻在外面養女人。阮會珍不屑你這般薄qíng寡義,忘恩負義之徒。遂決定與你離婚!”
“不行!”林秀然立馬出聲道。
阮會珍主動提出離婚,她自然支持。可這離婚書不能這麼寫。要不然她和陸燦文以後怎麼見人。
“你和燦文是封建家長bī迫,離婚是因為沒有感qíng,反封建壓迫。”
陸老太也道,“會珍啊,這事qíng咱們再好好談談吧。這樣以後燦文怎麼見人啊?”
“那我怎麼見人?”阮會珍哭道,“那我就成了陸燦文要反的封建產物嗎?我是一個人,我是受害者。他陸燦文在外面風流快活的時候,我還在家裡忍飢挨餓。娘,你忘了我們之前快餓死的時候了?憑什麼離婚了,我還要被當做封建產物被人打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