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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專業名詞還是從阮會珍這裡學來的,如今說出來,覺得十分的貼切。再想想生意,林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神采飛揚了。
阮會珍卻沒有為這個好消息而高興。事實上做了這麼多的努力,如今的成就已經在預料之中了。而她現在在想另外一件事qíng。
招呼林蕙坐下後,她把辦公室門關上,然後面色認真的看著林蕙,“這次我去上海,看到一些消息。越來越多的企業破產了,洋人們對於我們國內的工業打擊越來越大了。很多人都沒了飯碗。洋人在打擊我們,而現在我們自己也在互相的打擊。我當時心裡突然很不好受。所以我心裡產生了很多想法,整理好這些想法之後,我想出了一個雙贏的計劃。”
林蕙本來聽到這些消息,心裡也有些難受,聽到阮會珍後面的話後,臉色也嚴肅起來,“什麼計劃?”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咱們廠里的醋,其實也只有其中一兩種,是你們林家祖傳的絕技,而其他的品種的醋,只不過是你們自己琢磨出來的。味道在市場上並沒有優勢。”
林蕙聞言,點頭,“是的,醋有好些品種,一般都沒有醋坊能夠釀造出所有的醋。實際上咱們廠里,也缺了幾種醋。”
“那如果,咱們繼續招募這些人呢。讓這些本身有技藝的人進入廠子,和咱們一樣,成為廠子的股東。這樣一來,不止可以提升咱們的產品質量,有了這些有技術的人,我們未來還可以不斷的開發新的產品。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這個計劃本身是阮會珍自己琢磨的,可是對於現在的有技術的人,她心裡還是有些不清楚。畢竟現在的人很注重家族手藝,一般不會拿出來分享的。
林蕙皺著眉頭道,“讓他們把技藝分享給咱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讓他們來為咱們釀醋,這個倒是有可能的。現在大家日子難過,為了吃飽飯,也能想開一些。而且咱們廠里並不需要他們拿出這些配方來,他們也不會那麼抵抗的。”
阮會珍聞言,笑道,“這樣也行。反正只要能夠提升咱們廠里的醋就行了。以前咱們就是靠你一個人的力量,還是有些勢單力薄了。要是整合了整個江南省技藝頂尖的人家,咱們可就有底氣了。以咱們江南省整個省的釀醋工藝,我就不信咱們這醋還不能推往全國。”
她心裡也清楚,這個法子並不是最好的法子。可是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她現在的能量也只能改變江南省的醋坊了。
至於放棄和其他地方爭奪市場,阮會珍也不會這麼做。
有她做出了模式出來,如果其他人還墨守成規,不願意變革,也只能被淘汰了。
業務員們扛著行李,期待的前往上海這樣的大城市之後,阮會珍也開始在江南省推廣自己的計劃了。
她所說的計劃——技術入股。
邀請整個江南省的釀醋坊大師傅進行比賽。技藝高超的大師傅,如果願意,可以帶著自家的技藝加入吉祥醋坊,並且獲得半成的利潤。如果日後大師傅所釀的醋賣的好,還能獲得相應的提成。這就想當於成了吉祥醋坊的半個小老闆了。
至於那些未能獲勝的釀醋坊,也能有機會進入醋坊工作。但是並不是作為股東的形式,而是作為技術人員。不需要他們提供家族配方,但是給出的工資是以技術人員的工資給。
不過這些都是處於自願的前提。
這個消息一經報紙宣傳,很快就在整個江南省產生了很大的轟動。
“娃兒他爹,你聽說那個吉祥醋廠傳出來的消息了嗎?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一個被生活折磨的滿臉憔悴的中年女人,急切的問著自家門口蹲著的男人。男人四十來歲上下,拿著旱菸吸著,一臉的沉思。
醋坊是他祖爺爺那輩傳下來的,這些年子子孫孫的都靠著這個醋坊過日子,一直都好好的。這些年雖然生活越來越苦了,可好歹能吃口飯。
這大半年來,形式卻一下子變得極為艱難。
往常來賣醋的,總有個好幾十家。現在來買醋的,卻只有十幾家。而且這十幾家也不光買他們家的醋,很多時候,也買另外一種醋——吉祥醋。
慢慢的,這個同行的名字在身邊傳的越發的響亮了。
在他們這些同行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吉祥醋已經成了一個龐然大物。
據他所知,省城可有好幾家醋坊都關門了。也就他還在苦苦的掙扎。
這陣子他也琢磨著是不是把醋坊關了,出去找個活計gāngān,也能拿點錢貼補家用。沒想到這時候傳來這麼個消息。
這消息,讓他有點兒不敢相信。
這些有錢人就喜歡壓榨他們這些窮苦老百姓。進入了那些人口袋裡的好處,還能拿出來分?
女人見他不說話,急了,“他爹,你倒是吱個聲啊。現在日子過的這麼難,總得想個出路啊。那消息要是真的,咱們家可就有好日子過了。
看著家裡孩子面huáng肌瘦的臉,還有媳婦瘦弱的身子,男人終於長舒一口氣,“那咱就去試試看,也許……能成呢?”
同樣的事qíng還在許多的家庭裡面發生。
有說騙人的,想騙取他們祖傳技藝的,死活不願意參加的。也有為了生活,願意嘗試一番。
消息傳的沸沸揚揚的。
“頭兒,這阮掌柜又弄這麼大的攤子,這還是女人嗎?”
巡捕房裡,陳小黑趴在桌上看著報紙,邊對著旁邊正在擦著槍桿的頭兒道。
巡捕房裡面能配槍的並不多,頭兒算一個。不過他平時並不帶在身上,很少用到。而且他還知道,頭兒有一把手~槍,但是從來麼在別人面前用過。甚至整個巡捕房知道這個的只有他一個。
“頭兒,你這陣子怎麼不去找阮掌柜啊。她惹出那麼多事qíng來,你幫著擺平多少事qíng啊,她都不來道個謝。”
這阮掌柜也不想想,她這搶了多少人的生意,惹下多少亡命之徒呢。要不是頭兒幫忙擺平那些見財起意的人,這會子這女人早不知道成什麼樣了。
霍城沒說話,只是皺著眉頭將槍桿放到了桌上,“我們是巡捕,保護市民安全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以後這樣的話,就別再說了。”
“頭兒,你這是怎麼了?”陳小黑詫異道。
他現在對頭兒的心思也越發的清楚了。頭兒就是看中了那個姓阮的了。
瞧之前那殷勤樣兒,整天騎著車子往人家面前湊呢。咋這會子才提一提,頭兒就不高興了。
陳小黑還在納悶,霍城已經拿著槍站起來,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
作為巡捕隊長,而且是真正有實權的巡捕隊長,霍城在巡捕房是擁有自己的私人辦公室的。
辦公室里很整潔,東西也很少。霍城站在桌子邊上,將槍放到了桌上,臉色十分的暗沉。
阮會珍提著東西來到巡捕房的時候,並沒與見到霍城。
前陣子忙,加上一直沒遇到霍城,所以她和霍城已經有些日子沒再見面了。
後來從上海回來,她特意過來給霍城送禮物,卻被告知霍城不在。禮物也只能讓那個叫陳小黑的代jiāo了。
沒想到今天來了,又沒遇到。
她都有些懷疑,是不是霍城覺得她這個朋友不好,所以要和她絕jiāo了。
陳小黑卻道,“上面最近任務特別多,頭兒壓力很大,整天忙的都沒時間回來呢。上次和他說了你送的禮物後,頭兒很高興呢。”
聽陳小黑這麼說,阮會珍也就放心了。
畢竟霍城身為一個巡捕隊長,如果真的要和她絕jiāo,也不用避著她,一句話就能解決了。而且如果霍城真的要和自己絕jiāo,巡捕房的人也沒必要說話騙她。
霍城不在,阮會珍只能和陳小黑說了說自己的請求。
因為要舉辦比賽,所以到時候人可能會有些多。她擔心到時候有人趁機搗亂,出什麼亂子,所以想請巡捕房到時候能夠多多照顧。”
陳小黑直接慡快的應了,拍著胸脯道,“這就是咱們要gān的事兒,你就放心吧,到時候咱們巡捕房在那裡一站,誰敢鬧事?”
阮會珍感激不已,又讓陳小黑代為感謝霍隊長,這才離開巡捕房。
看著阮會珍的背影,陳小黑摸著下巴,很是想不明白。
明明第一次見到阮掌柜的時候,還不是很漂亮呢,咱頭兒就往人家那獻殷勤了。怎麼這阮掌柜越來越漂亮了,頭兒反而還不願意見人家了。
這什麼想法啊。
難不成頭兒就好那一口?
陳小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報名參加比賽的人比阮會珍想的要多,統計之下,竟然還有四十多個人參加。
比賽當天,巡捕房的人果然早早的來了。陳小黑親自帶隊,在吉祥醋廠附近轉悠巡邏。有了巡捕房的人在,本來還有些鬧哄哄的人群也變得安靜了。
對於如何評定醋的好壞,阮會珍自己也是個外行人,所以這事qíng全權jiāo給林蕙了。
阮會珍在邊上聽著林蕙進行品評,才知道原來醋還可以通過顏色,氣味,味道幾方面進行評定,不同的醋,標準也都不一樣。那些專業術語講出來,也只有大師傅能夠聽的懂了。
所以這一場有理有據的比賽,很快就進入了決賽中。
那些被當場淘汰的人也很快被安排進入面試環節,願意留下的,可以進入醋廠工作。
吉祥醋廠開的工資並不低,工錢比一些小醋坊本身的盈利都要高。所以好些人聽到了福利待遇之後,都qíng願留下來工作。
畢竟在這裡工作,每月有工錢拿,能夠保證媳婦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決賽很快結束。
一共有五個人成功攜著技術入股,成為醋坊的新任股東。
這些股東必須幫助醋坊釀造出合格的醋,才能拿到分成。如果技藝提升,還可以得到額外的技術獎。若是股東釀出來的醋賣的好,還能拿到相應的提成。
當阮會珍向這些人保證,並且拿出簽訂合同的時候,這些人才真正的相信,他們以後就是這個吉祥醋廠的一份子了。
從同行冤家變成家人,這轉變有些讓人措手不及,但是都一致的覺得欣喜若狂。
引入了一大批的高端和終端技術人才,阮會珍心裡也十分的歡喜。而且這些被她擠壓的都吃不上飯的同行如今在一個鍋里吃飯了,這也讓她心qíng好上許多。
更讓阮會珍高興的是,去上海的業務員也有好些回來jiāo付任務了。
這些人幾乎人人都有新的業績。最好的如陳天,朱華兩人,都拿了好幾個大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