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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殷明麓重新遞過來的,花生味的麵包, 付恩滿眼神閃爍了一下, 才順從地微張那如玫瑰花瓣的唇, 輕輕咬過麵包, 細嚼慢咽起來。
全程挺配合,如果刨去那像是吃了半個世紀的時間,若有似無的引誘就更好了。
吃完後, 對方又道:「我渴了。」
殷明麓給他餵水, 他餵水是慢慢餵的, 分量不敢多了。因為他實在擔心這傢伙馬上又說想去上廁所,那真是沒完沒了。
可惜這漂亮的犯罪分子顯然沒想放過他,餵完水後,輕輕抖了一下身子,抬起小半張臉,道:「我冷了。」
此話一出,換了個解風情的人,肯定會說「那我抱抱你吧,抱了你就不冷了」,可換做是殷明麓,他馬上就下去給人找毛毯去了,然後將對方從脖子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硬生生將好好一個漂亮的人,裹成一個蟬蛹。
被裹著的付恩滿,臉僵了一下,他道:「謝謝你,不過你果然還是喜歡我吧。」他那雙星眸直勾勾地看著殷明麓,語氣有幾分篤定,不然少年對他如此優容。
付恩滿這個少年犯罪分子,跟殷明麓一樣大,正處在十六歲的年紀,他相貌出眾,已經很習慣了用外表來謀取福利,自然以為殷明麓跟那些人差不多,是看在他的外貌上,給予的優待。
其實也因為單獨關押,他見不到其他人的待遇,所以他的認知存在著盲區,以為少年對他的好是特殊的,獨一份的,殊不知少年就是一個暖烘烘的中央空調,對誰都好。
所以哪怕殷明麓再三強調,付同學你想多了。他對他好,純粹出於人道主義關懷。
對方反而道:「你想說我自作多情,那殷同學你為什麼不正視一下自己的內心呢?」
殷明麓:「……」
他覺得自己不太懂對方的腦迴路,只能回了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道:「既然你不餓不渴不冷了,那我下去了。」
剛想撤退,對方又突然低垂著眉睫,遮住自己眼中的光,抿著唇道:「別走,陪我聊聊。」他不想一個人留在二層,這仿佛與世隔絕和魅力無法施展的感覺,讓他極度沒有安全感。
殷明麓頓了一下腳步,想了想,最後還是沒走,畢竟放一隻羊是放,放一群羊不也是放麼。在他看來,戰術性冷落這種措施,對付恩滿這種心思敏感類型的人來說,瞧著還挺管用。
而且殷明麓對那門女鬼化妝術也十分好奇,想到這裡,他便問了:「那三個女生逼真的鬼怪妝容是你畫的?」
漂亮的犯罪分子點頭。
殷明麓又道:「那她們三個知道,你給她們化的是死人的妝容嗎?」那明顯不是一般的手藝,看得出化妝者的手法十分嫻熟,一看就常跟死者打交道,譬如說經常給屍體化妝,於是那種鬼魅妝容搬到活人臉上時,才能達到頗為觸目驚心的效果。
這下,漂亮的犯罪分子還是點頭了,眼神有幾分淡漠,但還是大方承認了:「我家世世代代從事殮容師,這點她們都知道。」而殮容師向來只為屍體化妝,只能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們對你挺好。」殷明麓語氣也跟著微妙起來,似在陳述事實,又似在感慨。
聞言,漂亮的少年盯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道:「我沒利用她們,是她們心甘情願受我驅使。如果她們不願意,完全可以拒絕。」
他從不強人所難,因為生活中,永遠多的是願意為他飛蛾撲火、受他驅使的人,要不是因為考核死了一堆人,那三個女生根本在他面前還排不上號。既然想得到他的垂青,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不付出一點努力,怎麼行呢?他不喜歡沒用的人。
「看來你很習慣這樣子的事情啊。」殷明麓再次感嘆。
果然跟劇情里差不多,這個漂亮的少年犯罪分子,在自成體系的理論世界中,穩穩地站住了腳跟,一路靠著追求者殺出的血路走到了最後。追求者在前拋頭顱灑熱血,而他清清白白,雙手不沾半條人命,在艱難的殺戮考核中,從容優雅地當著一個風光霽月的貴公子,明媚而憂傷。
「為什麼不?」漂亮的犯罪分子這樣道,似乎不明白殷明麓為何這樣感慨。既然天生有出眾的外表可以讓他走捷徑,那他為什麼不走?
「你不覺得你有點奇怪嗎?」想了想,殷明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雙標」這個詞。
「什麼?」付恩滿愣了一下。
殷明麓道:「你先前才跟我說,殮容師常常接觸死亡,而人死後,一般再也無法維持美麗的外表,所以你對美艷的皮囊不屑一顧,說再美艷的皮囊死後不過一具枯骨,你對容貌不那麼看重。可你的行事主張卻不是這樣的,你很理所當然,利用著自己出眾的外表來行事,為自己謀取便利,甚至讓喜歡你皮相的人為你去出生入死,這與你先前的主張是不是有些矛盾了?」
此話一出,漂亮的少年神色出現了片刻的茫然。
沒等他想明白,殷明麓就退場了。
再上來時,他帶來了自己的手機,端起支架,給少年放起了教育小電影,內容基本是和皮相與道德底線有關的,比如一個漂亮的島國女高中生和美,恃靚行兇,把自己的追求者們耍得團團轉,最後惹了一堆禍事,把自己作進監牢的故事。
或者一個漂亮的島國女高中生,因為仗著自己長得好,追求者無數,就一路作妖,作到被捲入了一起謀殺案里。追求者死了,她所能儀仗的保護罩也就沒了,自然就被人輕而易舉的反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