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頁
安美君剛想掉一下眼淚,盈盈水光都在美眸中打轉了,結果殷明麓那孩子卻突然掏出一把槍正正好對準了她,嚇了她一跳,硬生生把那淚水給逼停了。
孩子那嬌嫩的小手還扣響了扳機,似乎有東西從槍口噴了出來,安美君瞳孔驟縮,剛想尖叫出聲,卻被一堆紙呼了一臉。
她:「……」呆滯地撿起身上的紙,原來那噴出的東西是一張張仿真美鈔,上面的人頭還帶著滑稽臉,仿佛在嘲笑她的大驚小怪。
安美君強壓著火氣,剛想教訓這孩子怎麼能如此戲弄媽媽呢。
可孩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她難看的臉色,自顧自拿著一把玩具鈔票槍,紅紅的小嘴嘟起,嘴裡調皮地發出「Biubiubiu~」的聲音,仿佛剛剛只是一個小玩笑。小手輕輕一按,又是漫天飛舞的鈔票。
白白胖胖的孩子似乎噴得很過癮,小嗓音還甜膩膩地問道:「爸爸,你看我的槍好不好看?你看我開槍的姿態威不威武?」
見他調皮,殷雲裘也笑了笑,並不在意自己西服上的一堆鈔票,誇讚道:「好看,威武。」他只是順口說的罷了,不然一個才到他大腿高度、面容秀氣可愛的奶娃娃,跟威武二字能有什麼關係。
不過小傢伙禁不得人夸,一夸就眉開眼笑的,眼睛跟小月亮似的,一把槍更加噴射個沒完,然後很快就沒「子彈」了。小孩兒一邊甩了甩鈔票槍,一邊不開心地癟了癟嘴,似乎是感覺自己還沒過夠癮,於是對一向寵自己的父親道:「爸爸,我沒『子彈』了。」
聞言,安美君心中一樂,哽在喉嚨里的一口氣總算舒暢了,她把掉落在自己裙子上的鈔票揉成團,惡狠狠地心道:臭小子,看你還怎麼胡鬧。
就在小傢伙心想自己要不要默默地把噴出去的鈔票撿回來時,結果他剛伸出手,殷雲裘就瞥了他一眼,用眼神制止了他的小動作,道:「寶寶你別亂動,等到家了,爸爸親自給你撿。」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這些仿真美鈔用完了,就用真的來裝彈匣。雖然噴真鈔有炫富的嫌疑,但明麓那孩子肯定只在家裡噴著玩,便也沒什麼危險。
饒是如此,他親手為孩子撿「鈔票」這事還是把安美君驚到了。見父子倆其樂融融,相視一笑的模樣,坐在後排的安美君眼神晦暗、心如蟻噬,仿佛這離開半年,她已經被徹底排斥在外了。
安美君歇了教訓殷明麓的念頭,但又見不得那孩子沒心沒肺的嘴臉,於是臉上強擠出一抹仿佛用心良苦的笑容,勸道:「雲裘,你不能這樣寵孩子,萬一把孩子寵壞了怎麼辦?小小年紀就如此頑劣,居然把玩具槍對準了爸媽,這樣惡作劇的行為不好,如果我們不教育他,以後他到幼兒園裡念書時,也會欺負別的孩子。」
「不會的,寶寶很乖的。」小小年紀,既聰明又禮貌,笑起來也很可愛,像一枚自然發光的小太陽,幾乎見過這孩子的親朋好友,都會被他吸引,忍不住夸道這小娃兒長得真俊,非常像你,長大後一定有出息。
雖然殷雲裘也沒搞懂,孩子長得好和一定有出息之間的聯繫,但他喜歡孩子被人夸長得像他,這樣討人喜歡的孩子怎麼會欺負人呢?
至於安美君說孩子把槍對準了她,言語間內涵這孩子對她惡作劇,不尊重她,殷雲裘皺了皺眉,不樂意聽到這種話,他道:「孩子是因為喜歡你,才跟你玩鬧,你如果不喜歡,也別教訓他。」
這大半年相處,他精心照顧著明麓,人心都是肉長的,自然越照顧越上心。有時候孩子單獨在家,如果超過一分鐘沒接電話,他就會擔心孩子是不是出事,是不是游泳嗆到水了,還是從樓梯上摔下來了,亦或者被家中保姆養的貓咪咬傷了,最後還是經常帶到公司後才放心。
他自認為比安美君這個粗心大意的母親,更了解孩子純善的內心,而且明麓這孩子後來也把槍對準了他這個父親,嘴裡哇咔咔地亂叫,開了一槍,見鈔票堆滿了他身上,就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代表了什麼,孩子是因為親近你才想和你玩鬧,如果不喜歡你,直接無視你就好了,自然也不會有這樣多餘的想法。
安美君被自家丈夫這結論整得目瞪口呆,對方不僅沒有教訓孩子,反過來說她不懂得珍惜孩子的好意。
而且她心想,殷明麓這小白眼狼看上去哪裡像是喜歡她了,大半年不見看上去完全都把她這個媽給忘了,瞧瞧那臉上仿佛幸災樂禍和得意的笑容,仿佛有父親在身邊占理於是有恃無恐,直把她氣得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心道:果然不是自己肚皮里蹦出來的,永遠養不熟。小兔崽子,你現在就胡鬧吧,你爹就算偏心眼也只是暫時的,等老娘到時候跟你爹複合了,你還不是任我拿捏?
這樣想想後,安美君心裡的火氣就下去了。
一行人驅車,很快便到達了殷氏老宅,見到了殷老爺子。
殷老爺子看上去年齡足足有六十好幾了,身子骨依然健朗,穿著一身唐裝,透出一股老紳士般的矜持,手裡提著一個碧綠色的鳥籠,裡面是一隻不斷撲騰著翅膀、啼叫不止的鸚鵡。
見了他們來,老爺子自顧自的逗鳥,並沒有理會他們。哪怕腳邊那孩子一雙烏黑黑的大眼睛驚嘆地看著他精心照顧的鳥兒,還能脫口而出這貴族鸚鵡的品種,小模樣搖頭晃腦的十分可愛,也不能打動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