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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話越說越多,男人卻至始至終沒給出半點反應,安美君心頭忐忑,不安地抬起眼眸,卻對上男人那雙深不見底的漆黑瞳眸,面龐冷若冰霜,氣勢凌厲仿佛高山之巔上擇人而噬的禿鷹,緊緊盯著她的眼中醞釀著風暴。
安美君頓時嚇得說不出話,額頭冒出冷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斷在想,雲裘這是什麼意思,是不相信她說的話嗎?
仿佛在下最後通牒一般,男人瞳色轉深,語氣森冷:「我再問一句,你當真不知道?人都沒見到過,不過被我隨口一問,你倒是一口咬定是女兒了。」
空氣陷入了凍結。
安美君呼吸一窒,知道自己輸在哪了,冥冥之中的感應歸冥冥之中的感應,但她的口氣太篤定了,仿佛已然知道了對方的性別年歲和樣貌。
第74章
於是便賣了致命的破綻。
不管殷雲裘先前是否誤入了那個詛咒少年的微博,都會從安美君的三言兩語中發現漏洞, 畢竟這輩子安美君與上輩子截然不同。
上輩子的她母憑子貴, 如願以償的與殷雲裘大婚, 成為了一名衣食無憂的豪門富太太,天天往來交際的也是一群千金富太太,個個身份非富即貴, 說話言行往往拐彎抹角飽含深意,話留三分引人遐想, 能軟著來絕不直著來。安美君長期飽受這樣的薰陶,說話行事自然滴水不漏、無懈可擊。而且手頭有錢有人脈有手段, 早把當年可能暴露的事情粉飾太平,不漏半點馬腳。
再把早年抱錯這種的事,栽贓在當年的護士身上,畢竟為了能微笑著永遠咽下那個秘密,都能安排一個肇事逃逸的司機撞死原主,再找一個替罪羊罷了,對處理慣了後宅陰私的富太太而言簡直輕而易舉。
很快那個護士便在行業內查無此人, 失去了行蹤。
可這輩子的安美君沒能嫁入豪門, 與殷雲裘分手後, 十多年都在家長里短中度過,沒錢沒人脈, 能接觸到的最高人物也不過是夜總會認識的闊綽老總, 十多年沒見已經混得小有名堂的老同學等等, 跟妯娌關係也不好, 假惺惺帶面具的時候少,撕逼鬥嘴的時候更多,於是那段位依然停留在普通人家的宅院鬥爭上。
根本逃不過殷雲裘那縱橫商海多年鍛鍊出來的火眼金睛,他冷冷地盯著女人,只是懶得戳穿罷了。
於是直接斬釘截鐵地下了決定:「人不用接回來了,十多年了,她在別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把她接回來只會讓別人家平白失去一個孩子……」
他還沒說完,就被憋不住的安美君打斷,她纖弱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往男人身上撲,一臉委屈地哭喊道:「雲裘!那可是你親生骨肉啊!把她接回來,怎麼會讓別人家失去一個孩子呢,明麓不是他們的孩子嗎?他可以回去啊!」
女人的眼淚似決了堤的洪水,不斷滑落臉龐。她這時候倒是不裝了,變相承認了當年是自己故意抱錯,而且連女兒的下落都一清二楚,話語間還想讓他把養了十幾年的孩子還回去,讓他平白失去一個兒子。
殷雲裘眼裡閃過一道怒氣,他陰沉著臉色,幾乎想發飆,實在忍無可忍才道:「夠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背地裡做了什麼,要不是看在你是那孩子的母親,我早就把你送進局子裡,你當你自己的手腳有多乾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你的女兒好好的待在別人家,這件事根本沒有發生過,看在血緣的份上,我每年會給她寄送一筆撫養費。二是我可以接回來,但明麓不能走,她的存在也不會撼動明麓,到年齡了,我會給她選擇一門婚事讓她嫁出去。如果期間你們有什麼不安分的行為,我隨時會把你送去坐牢。」反正據了解,他那女兒也不是什麼善茬子,嫁出去禍害別人也好。
而且他剛剛差點都要被這個女人的理所當然給氣笑了,錯都錯了十幾年,還妄想重回原樣,仿佛兒子回了姜家,女兒回到殷家,這一切就萬事大吉,錯誤就能抹平,完全無視了兩個家庭在經歷錯位後所遭受的情感創傷。好處和便宜都給她占盡了,想得倒是美。
一聽到會被送去坐牢,安美君就如鵪鶉般縮了縮,神情惶惶不安,隨後聽到兩個選擇,馬上不假思索地選擇了二:傻子都知道不能選一,她女兒是豪門千金,待在平民家庭近十八年已經很委屈了,怎麼可能繼續待下去。而且每年一筆撫養費,怎麼比得上能繼承一部分家產的資格?肯定要接回去!
仿佛女人選擇的結果並不出他意料,殷雲裘表情冷漠,諷刺地勾起嘴皮,很快補充了一句,「因為明麓不能走,所以如果姜家人不想失去女兒,不讓女兒走,我是不會幫忙的。我還沒有無恥到,霸占了人家十多年兒子後,再去搶人家的女兒。」
此話一出,安美君心瞬間涼了半截。
殷明麓不回去,姜家人又怎麼肯放人呢?他們也不是傻的,失去了精心撫養十多年的女兒後,兒子也回不來,這完全是賠本買賣,傻子才會願意。
她得想想辦法,逼那兩夫婦放人,或者是讓殷明麓自己回去,不管是他自願還是被逼著回去。
於是她很快裝作自己無意發生了親生女兒下落的模樣,找上了姜家。
不管是任由姜明沁在家裡撒潑、顧忌著對方體弱只能好言安撫的姜家人,還是早把兒子疼到骨子裡去的殷雲裘,都更傾向於將錯就錯,血緣是重要,但能比得上十多年培養的親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