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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美君臉色一僵,當著大庭廣眾,親媽要抱孩子,卻被孩子毫不留情地拒絕,怎麼想都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
她之前在殷家,三年來也沒怎麼抱過殷明麓,但那孩子很乖巧,軟乎乎的一團。丈夫出現了,她就象徵性地抱幾下,展露一番母愛;殷雲裘走了,她把人丟到一邊,那孩子也不會反抗,相反,還會咿咿呀呀地喊幾聲,兩隻小手捏成拳頭,呼喚著她回去抱他,似乎是貪戀她馨香的懷抱,粘人得很,她每次根本不耐煩去抱。
所以嚴格來說,這還是她第一次被這孩子拒絕,還是當著家宴上所有人包括殷雲裘的面,眾人古怪的目光讓安美君如芒刺背,她心中惱怒非常,差點維持不住溫柔的假面,只能強擠出一抹笑道:「雲裘,寶寶肯定是哭上頭了,再這樣下去肯定要哭壞嗓子,這裡客人多,我先帶他上去休息,你留下來好好招待客人吧。」
她這樣的建議,說起來沒毛病,既溫柔貼心又顧全大局,但仔細考究起來,你會發現這是在用女主人口吻說話。
家宴上不少殷家旁支的人不了解情況,見安美君站在殷雲裘身邊,還如此說話,都以為這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是正牌女主人,面上不由帶上了幾分討好。
渾不知安美君除了想宣誓主權之外,還另有想法。
她上樓照顧孩子,照顧著照顧著,留宿起來不就順理成章了嗎?本來殷雲裘只是喊她在今天和孩子見一面,並沒打算讓她留下,畢竟他們之間雖然有了孩子,但男未婚女未嫁,還住一個屋檐下,如果真想掰扯乾淨,母子見一面後就該把人送回去,就當普通賓客一般。但如果當天留宿了,第二天就有說法了。哪怕沒住同一個房間,外人也會對他們的關係浮想聯翩。安美君不是涉世未深的少女,她算盤打得極響。
殷雲裘全身心都在孩子身上,沒留意這點,但安美君的建議他還是聽進去了,他拒絕道:「不用了,這裡有父親在,我先抱明麓上樓睡覺,你繼續吃,一會兒我派司機送你回去。」
這意思是要為了孩子不惜拋下賓客,果不其然,殷雲裘說完後,託了托孩子的小身子,讓對方姿勢更舒服地趴在他身上,向在場的賓客歉意地點了點頭後,便率先離席了。
這讓安美君心臟砰砰的跳,再一次心驚丈夫對孩子的喜愛。
但她暫時還分不清楚,殷雲裘這是對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的愛,還是單獨對殷明麓個人的愛。如果是前者,她再使個手段,想盡辦法受孕生下第二胎或者日後時機成熟後把明沁接回來,雲裘也會喜歡,而殷明麓會因此失寵;但如果是後者,這就難辦了,以後她閨女回來後,還能有對方的地位嗎?但如果真是後者的話,那為什麼雲裘沒有愛屋及烏地順便接納她這個母親呢,明明她已經懺悔了曾經的錯誤。
安美君目光游移,眼神驚疑不定,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被殷雲裘第二句話給吸引了,沒空煩惱這件事,因為雲裘居然沒有讓她留宿的打算,說要派人送她回去!那過年的第二天,她還能來嗎?孩子見也見過了,她還能用什麼資格和名義來?直接張口說雲裘我們複合吧,這樣的話,估計會收穫男人冷漠的目光,這樣以後想見第二次面都難了。
大年夜,在回老宅之前,殷雲裘幾乎給所有本地的員工都放了假,獨自駕車帶孩子和她回來,偌大一個殷家過年也就幾個老員工待命,其中一個還派給了她,授命專門送她回去。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份令人羨慕的體面,只有跟殷家關係特別好、地位特別高的近親才有資格享受呢,其餘的旁支都是自己開車來,再自己開車回去。
於是眾人看安美君的目光就格外不一樣,充滿了艷羨,安美君卻手腳僵硬地回了自己的位子,心中咆哮:不!這算哪門子的體面,這明擺著趕她走!明明她可以留下來的!
而且送她的人,居然是那個她最討厭的助理小陳,上次雲裘授意對方調查她的事,這個古板又正經的年輕人,就把她的事不管大小全揭了個底朝天。她家大肆揮霍的事情也就算了,居然連她的專業學校也不放過,導致第二天專業都傳遍了,說她太拜金了導致丈夫派助理在調查她。尤其她之前很愛炫耀自己明年要結婚的事,最後卻三緘其口,無形中更坐實了這個流言,因此惹來了不少同學的嘲笑。
要不是雲裘給那助理小陳調查的時間短,對方估計能順蔓摸瓜,把明沁的事情扯出來,想起這件事,安美君至今都有些後怕,於是此刻見到對方那種面無表情的臉,頗有些咬牙切齒,恨不得生吃了對方。
但她還是故作善解人意地捂唇道:「哎喲陳助理,我還不急著走,大過年的你多吃點,來我們干一杯吧。」說著,她拿起手邊的酒,小小地斟上一杯,推到對方面前,企圖用自己過人的魅力,誘惑這個年輕人與自己碰杯。
但仿佛拋媚眼給了瞎子看,眼前人一本正經地拒絕了,還道:「不了,一會兒還要送安小姐你回去,我不能沾酒。」
安美君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嘴角,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恨恨地咬了下唇,但此計不成,她見到旋轉玻璃盤上一大鍋雞湯時,很快便心生第二計。
她略略起身,一手扶著轉盤,一邊去拿勺子,假裝自己想喝雞湯的樣子,卻因為站姿不穩,一不小心在舀湯時將一鍋湯弄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