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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妹妹回屋,羅翠花叫住了她,向她打聽夏銘的消息。剛剛有個女攝影師在拍她學習的樣子,所以哪怕門外因夏銘的到來引起了一小片騷動,她也強裝認真,不敢亂動。
對於自己姐姐,羅翠苗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一個小女孩,嘴裡翻來覆去的不過幾句話,什麼「第三個哥哥也好好看」、「這幾個哥哥真是一個賽一個的好看,比村草誰誰誰都俊」,還傻傻地反問「是不是城裡人都這麼好看啊?」根本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羅翠花只能把人打發走了,心裡哼了一句,膚淺的丫頭,男人不能只看臉。
臉能當飯吃嗎?
話是這樣說,她自己也站在門口,仔細將人觀察了起來。
夏銘來自大城市裡,當然和村里同年齡的年輕人不一樣,村里那些人的皮膚泛黃粗糙,有時候兩頰還帶著地理氣候所賦予的酡紅,而夏銘長得白瘦斯文,眉目清秀,身上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色毛衣,戴著一副銀色的細框眼鏡,而他見到所有人都面帶笑意,那親和力,讓人一看便容易心生好感。
少年被周遭看熱鬧的人群眾星拱月的簇擁著,本身也極為耀眼,舉手投足更是自信從容,硬生生將自己與身旁的人劃分開來。
乍見的第一眼,羅翠花心裡也跳動了一下,生覺夏銘就像是言情小說中所形容的那種溫潤雅致的貴公子,像極了一個從書中走出來的人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培養出的。
羅翠花和妹妹不一樣,她在城鎮裡讀書,閒時也看過電視上放的熱門劇,裡面的男主角和娛樂圈明星都未必有這幾個城裡人好看。而她的傻妹妹卻還天真的以為大城市是個天堂,那裡的人都有這樣的姿容氣度,真是笑話。
不過人傻也有人傻的好處,比如很多她不好意思問的事,完全可以慫恿對方去問。
羅翠苗向夏銘打聽哥哥的情況,她給客人倒了杯溫水後,便眼巴巴地仰著臉,問道:「我哥哥他怎麼樣了,在城市裡還習慣嗎?」
在家裡,她跟羅羽生年齡挨得稍微近些,感情也較好,所以比較關心哥哥的近況。
但她並不知道,羅羽生去的是元家,所以夏銘並不是一個很好的詢問人選。
韓世豪把殷明麓丟過來後,根本沒打算再接一個麻煩回去做表面功夫,而且他也不想變形計媒體挖掘出了他那些不乾不淨的情-事,自然不會接手羅家的農村娃。
而夏家人太多了,一堆烏七八糟的事情,也不適合放到電視機前說。那些個兄弟姐妹多對於夏銘要去大山里接受三個月折磨,自是拍手稱快,但作為交換,讓他們接收一個農村少年回去照顧三個月,他們又會覺得虧大發了。
所以毫無意外,羅羽生最後去了元家。元家除了當家人在糟糠之妻去世後,迫不及待另娶新妻這個算不上什麼醜聞的醜聞之外,根子還算乾淨的,畢竟是四九城的老世家了。
但夏銘確實知道羅羽生的近況,畢竟他都經歷過一輩子了。
「元叔叔對他很好,他也要去北高上學了。」北高是首都數一數二的好中學,升學率自然沒話說,外界皆稱其為清北大學的精英幼苗培育基地。
如果殷明麓沒窩在床上,而在現場的話,他一聽就能聽出,夏銘這樣的回答其實很保守。單說了對方得到的待遇,卻沒有說對方的境遇和心情,只能靠家人自己腦補。
到底心情如何?剛到大城市,是開心、是激動還是不安?待了幾天到底開不開心、自不自在、適不適應?
但羅翠花兩姐妹卻沒聽出來,妹妹羅翠苗很是羨慕哥哥能去大城市裡開眼界,「哥哥那麼聰明,肯定能在城市裡過得很好,希望元叔叔能喜歡哥哥。」這樣她們家的負擔就少了很多,哥哥也能得到很好的幫助,小姑娘心中滿是憧憬和希冀。
而姐姐羅翠花卻是滿心的嫉妒,她心口不一道:「是啊,羽生一直都是命好,才有這樣的機會。」
其實並不是!都是爸媽偏心!
那可是首都,全國的政治文化中心,最繁華的地方,她這輩子還沒去過。讀書讀得多了,沒有人比她更知道農村教育資源的落後,村里能考上一個大學生便是全村修來的福氣,可是大城市裡隨隨便便往街上扔塊石頭,砸中的無一不是個有文憑有學歷的大學生。
更別提首都重點高中的升學率了,一切都讓人眼紅。
明明論成績,她的履歷和成績單比小弟還要出色;論做人,她從小就比小弟還能說會道討人歡心;論能力,她也比小弟勤奮懂事,但爸媽就是偏心,把城市的交換名額給了弟弟,而自己不得不留在這個小地方,伺候這幾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大少爺。
前幾天節目組讓她做做功夫,想拍一組對比,類似於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砍柴犁地修豬圈,早早扛起了生活的重擔,而這些活兒換了城市來的孩子來做,一個個身嬌體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沒幾下就叫苦不迭,作對比。
或者,農村的女孩愛看書,在火炕邊上燒火的時候都不忘看書的爭分奪秒,與城市少年一個個睡得大中午,餓醒了就起來吃,有氣無力的模樣作對比。
結果理想是好的,兩個大少爺根本不配合,修了一次豬圈嫌苦後,再也沒有第二次了,說一聞到糞味就想吐。
小的還好說,根本不會撒謊,一看連謊話都是被教的。大的倒是怪模怪樣、古靈精怪,你一跟他說豬,他就躲到一邊跟孕吐似的,還一臉驚恐地對她道:「你別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