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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殷明麓從屏風後那蒸氣氤氳的浴桶爬出來後,懵地就發現自己身邊伺候的人又多了,一個個站在檐角陰影處,低垂著臉、默不作聲的模樣仿佛工具人,實在毫無存在感,所以一個晃眼,殷明麓還真沒注意到。
但到穿衣的時候,人一個個就冒出來了。
一個為他擦發,一個站著為他披外袍,一個跪著為他穿內襪,一個蹲著為他系腰帶,一件件服帖地穿上,殷勤備至,但總讓殷明麓覺得有哪裡不對。而且他走到哪裡,這些人都跟到哪裡。
拿著一把木梳子,小滿尷尬地站在一旁,嗚呼抱怨自己飯碗不保。
殷明麓也神色古怪,他吃飯布菜、穿衣打扮,都有大把人伺候,漸漸的習慣這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後,總覺得自己被養得越來越懶怠了,更加想出宮了,不然完全適應後,他到時候出宮怎麼活啊。
要知道,曾經的他也是自己端水盆刷牙洗臉、自己收拾床榻被褥,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好孩子呢。
於是在晚膳期間,他端著一精緻的小湯碗,趁機向謝厭道,自己身邊不需要那麼多伺候。
剛沐浴完的少年,穿著精心配置的華服,一頭黑鴉鴉的長髮披散在肩頭,精緻秀氣的臉龐還粉撲撲的,注視著他的雙眸猶帶水霧,看上去頗為惹人憐愛。
聞言,謝厭垂下眼睫,表情恬淡地反問他,「你知道朕平日身邊里伺候的宮人內侍有幾人嗎?」
這殷明麓還真不知道,他也不懂謝厭為何突然這樣問,可是當對方說帝王儀仗光論明面上伺候的就有一百多人時,他還是小小地咂舌了一番。
謝厭笑了一下,道,那你身邊那二三十人多嗎?
「好像不多。」殷明麓想了想,實話實說。
謝厭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隨後理所當然道,朕未立后妃,你便是這後宮除朕之外第二尊貴的人,按這樣的規格算來,你身邊伺候服侍的人數根本就不多,甚至還少了。而伺候的人少了,皇宮的面子就低了。
好像很有道理!殷明麓端著小碗,臉懵懵的,有點被說服了。
雖然後來他私下又發了一下呆,總覺得這句話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只能悻悻作罷。
夜深了。除了巡邏的侍衛,整個宮廷萬籟俱寂。
一禁軍巡邏小隊,手持著燭火微弱的宮燈,從前門一路巡視到後宮,平日他們的活動範圍就是這點地方,並不敢隨意逾距走動。
今日一如往常,除了儲秀宮還燈火通明之外,沒什麼異常和特殊情況。儲秀宮即儲藏秀女的地方,這一批新晉的秀女們都住那裡,那些人都是未來的后妃,閒雜人等不能去叨嘮。
所以哪怕聽到了一名女子的尖叫,禁軍侍衛們驀地一驚,但見宮門外守門的太監沒有來求助,便也當沒聽到般匆匆走過,省得衝撞了哪位,亂了規矩。
儲秀宮裡有很多房間,環境自然是頂好。但因為一間屋子裡住的人實在太多,三三兩兩聊起天來,就顯得嘈雜和擁擠。
尖叫的人就是秦曼曼,因為她洗完澡回來後,發現自己的床褥被單全濕透了,這意味著今天晚上她是睡不成了。她剛剛洗澡時候,洗到一半就發現自己放在屏風上的衣服被人拿走了,等她按捺著怒火,在凳子底下找到的時候,發現那些衣服早成了一堆破破爛爛的碎布條,根本不能穿了。勉強掛在身上,也會露出半邊身子,跟走光沒什麼兩樣。
就當穿比基尼了吧,她這樣想。
懷著憋屈,她捂著胸回到房間,幾個秀女端著木盆冷眼看她,似乎在欣賞她狼狽的模樣,口中閒閒地說著風涼話:「秦秀人沐浴完居然不穿衣服,真是不知廉恥!」
「那是自然,不然怎麼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勾引皇上呢?皇上不搭理她,居然還想丟荷包,秦秀人這樣可不正是不知羞恥麼?」
「還好陛下看不上她,她也不瞧瞧自己長什麼模樣,還想靠那漏洞百出的繡工吸引陛下,美得呢!」她們當然知道那繡工並不是漏洞百出,而是極好,但就是這樣才越嫉妒,畢竟差一點點,陛下就有可能被那繡工精湛的荷包給吸引,徹底著了這狐狸精的道,快人一步得到寵幸,她們怎麼能不心生後怕!
如果說秦曼曼白天明知道皇帝要來,卻不把這個秘密告訴她們,而是選擇自己梳妝打扮、獨自美麗的行為,算是惹惱了這群秀女。那接下來對方不死心,偷偷丟荷包,企圖用定情信物勾引陛下的行為,就如同往熱鍋里倒一瓢油,噼里啪啦的,讓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秀女們徹底炸了,發誓等回了屋子要給這狐媚子好看!
幾名秀女你一言我一語的,把秦曼曼擠兌得恨不能撲上去撕爛她們的嘴。但到底顧忌著她們人多勢眾,才咬了咬牙,忍了下來,打算悶頭睡大覺,眼不見心不煩。
結果回到自己的床榻,剛躺上去就意識到了不對,她伸手摸了摸,那冰涼的觸感和角落的一個水桶,顯而易見地告訴她,她的床褥被人弄濕了,她今天晚上別想睡覺了。
她不知道是誰幹的,但系統能檢測出來,是王將軍家的嫡小姐,指使另外兩名家世不如她的秀女乾的。
這種排擠的手段真的低劣,但十分有效。秦曼曼捏著潮濕且泛著霉氣的被角,只覺一股怒氣猛地衝上心頭,讓她恨不得將這些正朝她露著嘲諷嘴臉的女人們給撕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