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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言在心裡思忖著:這是個厲害角色。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洗白白摘乾淨了。首先自己是因為君子,才不參與動手的,情有可原;其次,動手的是那些氣量狹小的同學,跟自己無關係;再然後,表弟平時小打小鬧慣了,你們也都知道。這回他又撒潑起來,只不過這不是你們村里,縣裡學堂的同學們個個人高馬大,誰也不讓誰,你不就自己吃虧了?
果然,聽了董博彥的話,李蒙堂捋了捋鬍子,不以為意地道:“博彥啊,你別多心也別自責了,我和你姑姑誰都沒有怪你。我也知道,你一向就是這個謙謙君子的性子,君子動口不動手這沒錯,錯的是你那幾個同學,太不講道理了。”說著,便忽又沉下臉,對著李言道:“還有就是你,不爭氣!我送你去縣城裡念學堂是什麼意思?還不是希望你能出去見見世面?念書前我就告誡過你,外頭不比家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爸我也就是個鄉下土地主,不要再隨隨便便對人動手撒潑的,萬一打的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這可怎麼辦?你怎麼就不能學學博彥呢?”
李蒙堂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站在一旁的董博彥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按照李言以往的性格,早就不顧傷痛暴走了。雅萍十分焦急起來,她很想把這個表弟趕出屋子,還想勸父親不要總拿博彥和阿言比。
李言卻沉下心,心平氣和地道:“爸教訓得是,往後我一定多向博彥表哥學習,更多向爸你學習,做個有擔當的好男兒。”
最後一句馬屁拍的李蒙堂十分舒坦且驚訝,這是兒子出生以來第一次讚美他,而且讚美得如此自然不留痕跡!看來古人誠不欺我:棍棒底下出孝子啊!是不是以後隔三差五地就應該拖過來打一頓?
【宿主,友情提示,您的父親正在醞釀以後隔三差五就打您一頓】
李言頓時哭笑不得。
李蒙堂見兒子醒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很是滿意。李言藉口說要換藥,母親便把屋裡的其他幾個人都遣出去了。
芝蘭笑盈盈地端著盆水走了過來,“少爺,您昏迷的一天,可把老爺夫人都急壞了。夫人,您和大小姐都去歇歇吧,這裡有我呢。”
董氏對芝蘭滿意地點點頭,“芝蘭這孩子就是有心,做事也妥帖周到。”說著,那眼神不自覺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一般少爺身邊的貼身丫鬟年紀都要大上一些,女孩子成熟得早,大一些會照顧人。這個芝蘭今年虛歲也有十七八了,五官和身材都逐漸長開,像顆帶著芳香的水蜜桃。這個歲數擱在鄉下娃都能有了。
因著芝蘭這孩子做事妥帖周到,有她跟在阿言身邊也放心,所以之前董氏也沒往把這丫頭嫁出去這方面考慮。成天為阿言有沒有惹禍憂心還愁不過來呢,哪裡會顧得上一個丫頭?可經過這次李言惹禍昏迷,董氏有了別的心思。
都說先成家後立業,這兒子心性不定,成天地在外惹是生非,自己也老了,兒子再大就管不住了。不如給他安個屋裡人,把心先拴住。既然是屋裡人,就得是知冷知熱的,行事妥帖的好孩子,還得老實本分,將來不能和明媒正娶的妻子爭搶。過段日子,再替兒子慢慢相看好人家的姑娘。
董氏這麼一盯不打緊,把個芝蘭的冷汗都看下來了。她年歲也不笑了,男女之事也懂,又慣會察言觀色的,夫人的心思她如何猜不出來?少爺雖然也到了能成親的年紀,還上了學堂,可心性上根本就是個小孩子。成天就知道胡鬧,一點都不給家裡省心,誰跟了這樣的人,都無異於往火坑裡跳。況且,自己的心壓根也不在言少爺身上啊……
面前兩個人一來一去的心思,都被李言看在眼裡。他不由感嘆,也真是難為母親大人了,從他出生以來恐怕就沒省心過一天。不過這個芝蘭,他卻是並不打算留在身邊。剛醒迷迷糊糊那會兒,聽聲音就心不在焉。一個丫鬟穿得體面倒沒什麼,一靠近就能聞到身上的脂粉香,擦給誰看?還有剛才董博彥在的時候,眼睛就沒離開過他身上。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麼?
李言想了想,開口對董氏道:“媽,我這次失手把博彥哥推到水裡了,表哥身子一向文弱,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說是我們家的表少爺,其實他也就您一個親人。也這麼大的人了,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有,您剛才說芝蘭辦事妥帖,不如就把芝蘭撥給他身邊伺候吧,晚上端個茶送個水的也好。”
董氏聽了這話,吃了一驚,“阿言怎麼突然說這話?你能體諒你表哥,這點當然好,可也不用把芝蘭撥給他啊!”
“我不是還有四喜嘛,四喜活潑些,也勤快,不比芝蘭辦事差。再說了,芝蘭也大了,擺在我屋裡也得避點嫌,媽,如今是新時代了,都一夫一妻制了,大總統都不納妾的,您可不許動那些給我塞通房丫頭的心思。叫同學們知道該笑話我了,就是那些新式做派的小姐們,也不興看到男人有這些毛病,都不願意嫁這種人的。”
兒子說的這些新派思想,董氏雖聽說過,卻也並不完全買帳,不過心裡高興啊,“我兒終於懂事了,媽心裡高興。高興看你知道替別人著想了,我先前見你老不樂意聽你爸夸博彥,沒想到你還主動願意把丫鬟撥給他。兒也大了,還知道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