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
“我從哥給寄信的信封上,抄下了這個地址,就求著正好要來南方的老鄉帶我來了。”說著,小芳哭著捂起臉來。
在李家溝的時候,章琬華就受夠了那邊重男輕女的風氣,聽到小芳這樣說,心裡也十分不是滋味。
章琬華安慰了她一番,快到中午的時候,李岩回來了。
聽了妹妹的哭訴,李岩也來了氣。
“媽也真是的,怎麼這麼糊塗?我不是也給家裡寄錢了嗎,怎麼還見錢眼開的?爸呢,也不攔著?”
小芳抽抽搭搭地道:“爸本來是不同意的,說跟賣閨女似的,丟不起老臉。可你也知道,咱媽那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性子,以前你在的時候,還能和爸鎮鎮她;現在你不在家了,二哥根本鎮不住。後來那萬元戶特地來咱家了,鄰居有人看見就說,咱家有福氣,先出了個有文化去外省念書的兒子,又找了個好女婿。爸是個愛面子的,總覺得之前因為嫂子生了女兒的事,覺得臉上無光;被人這麼一抬舉,就也悶不吱聲地默認了。”
小芳擦了擦眼淚,拽拽李岩的袖子,“哥,我不想嫁給那個老鰥夫。我一想到他前妻,就覺得那就我以後的下場,我不想去過那種生孩子,生了女孩就繼續生;女兒長大了繼續輟學嫁人生孩子的生活。你以前說的對,女孩子也要念書,念書才有出路。我也想像你和嫂子一樣,去學堂里念書,將來走出大山有出息。”
李岩心疼地摸了摸妹妹的頭,“放心,哥不會放著你不管的。過兩天就陪你回家,把彩禮給那個人退了去,再把你安頓好。”
小芳卻搖搖頭,死活都不願意跟李岩回去,“我不回去,我一回去,等你一走,媽指不定哪天一犯糊塗,就又把我胡亂嫁給誰了。哥,我留在這裡幫你和嫂子洗衣做飯帶孩子吧,要不去工廠?我會做衣服、做手工,只要不讓我回去,幹啥都行。”
李岩和章琬華面面相覷,犯了難。
晚上,等春芳和瀅瀅都睡了,夫妻二人說起了悄悄話。
“小芳的事你怎麼打算?”
“回去把那門親事退了,然後給她重新安排上學。”
“那會不會真如她所說,你一走,媽就又動念頭?”
“放心,我都打算好了。我回去就跟媽說,在小海畢業前,要是她再敢自作主張把小芳嫁出去,這個家我就再也不回了,以後小海考上大學需要學費什麼的也別找我。我媽了解我的性子,說一不二,不會再打小芳的主意。”
聽了李岩的話,章琬華稍稍放下心來。
收留了小芳在這裡住幾天,又帶著她在杭州轉了一轉,小芳才戀戀不捨地跟著李岩回了老家。
火車路途遙遠,一來一回的,暑假也過去快一個月了。
“怎麼樣?都安排妥當了?”
李岩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我逼著媽讓她把彩禮還給了那個人,媽一開始不肯,說花了。以我對她的了解,怎麼可能呢?最後被我從以前我們那屋的床底下一雙鞋的襪子裡給翻了出來。嘿,都快發霉了!不是我不想掏這個彩禮,不讓她長這個教訓,不承認自己這個錯誤,往後還得禍害小海和小芳。本身就應該她去還。媽見我把東西找出來後,也沒法子了,只得讓媒婆去退還彩禮。你猜怎麼著?那養鱉的竟然不同意。”
“那怎麼辦?”章琬華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李岩神秘笑笑,“要不怎麼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呢。那養鱉的起先認為我們家好欺負,我爸也不是書記了,大海年紀還小,家裡沒個能頂事兒的。於是就想耍賴把小芳娶過門。他沒想到我會回來。那人在城裡見過世面,我故意買了好酒又拎了禮上門,算作我家先提出退親的賠禮道歉。他一見我手裡這些東西,還有我的衣服皮帶,就不嚷嚷了。我又搬出了法律與他說,若要是旁人,不一定能鎮得住。可這就是博弈,氣勢上不能輸。後來,他便灰溜溜地乖乖收了退禮,作罷了。”
回來後,李岩重又投入到新的生產中。小廠的規模倒是擴大了不少,但他深知在浙江,小商品類、服裝類才是未來發財的趨勢。於是便打起了服裝輕工業的主意。章琬華進了重點高中當老師,李岩的事業蒸蒸日上,瀅瀅也上幼兒園了,小兩口的日子過得紅紅火火。
章琬華教的英語,帶的高一學生,並未做班主任,上班也就稍許輕鬆些。路過水果攤,想起瀅瀅愛吃秋梨,於是便買了一些,又順帶買了些菜。剛到大院門口,就見街道劉大姐扇著大蒲扇子幾步走了過來,攔住了她,“小章小章!你們家來人了!”
“誰?”章琬華下了自行車。
劉大姐一努嘴,“說是你們家親戚。”劉大姐湊近壓低了聲音道,“我好心提醒你啊,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
第33章 知青歲月(22)
章琬華蹙了蹙眉, 心生疑惑。家裡杭州的親戚也就那麼幾個,就算是來走動, 也應當去保椒路那邊找爸媽啊, 怎麼會到這個地址來?正疑惑著, 就見路那邊走過來幾個人, 打頭的一個萬分眼熟,章琬華定睛一看,不由驚訝地叫出聲來,“媽, 您怎麼來了?”
王秀花一見章琬華立馬不高興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土, “你咋這麼遲才回來?俺都在風口坐了一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