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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一個少年正坐在凳子上編雞籠,回頭看了李岩一眼,“哥,你這大熱天的一中午哪兒去了?”
少年叫李大海,是李岩的二弟。
還沒等李岩開口,一個扎著兩條麻花辮、紅布碎花衣裳的小姑娘便從西屋走了出來,陰陽怪氣地道:“你不應該問咱哥去哪兒了?應該說,還捨得回來!”
李岩聽出了這妮子語氣里的不善,於是也不客氣地道:“你陰陽怪氣地說什麼呢?誰不捨得回來?女孩子家家的,別學村頭那些沒事幹的婦女,東家長李家短的碎嘴說閒話。
“誰說閒話了?”小妹里春芳給懟了一句,忙也懟了回去,“都有人看見了,說你幫章琬華澆了一中午糞。”
嘿!李岩就不明白了,怎麼就這麼點子事兒,才一會兒工夫就傳到這麼遠了?都是上了村里微博熱搜吧?這還是個沒有手機微博的年代呢!
“誰?誰說的?”
春芳沒好氣地道:“隔壁‘大喇叭’吃西瓜貪涼拉稀了,在衛生隊碰到了牛主任,聽他說的。”
【提示,大喇叭是人名兒,住在宿主家隔壁,是個行走的營銷號,分分鐘送你上熱搜~】
李岩徹底泄了氣,玩了兩回遊戲,碰上的都是些什麼人哪!上次在後宮也是,處處是各宮眼線。到了七十年代農村,還有號稱“大喇叭”的八卦王。
“我可告兒你啊,離那個章琬華遠點。我就說嘛,長著尖尖下巴殼子、杏仁勾魂眼,都把你們這些人魂兒給勾走了!她們一家可都是臭老九,世代臭老九!她爸爸可還在勞改呢!咱們家根紅苗正的,是什麼身份,你可別上趕著往上湊!”
李岩還沒來得及分說,只聽東屋的一聲乾脆掀帘子聲,走出來一名身材幹瘦、皮膚黝黑的中年婦女,瘦長臉薄嘴唇、刻薄相,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手裡端著一個軟簸箕,放著些糠,看樣子是準備餵雞、餵大鵝的,板著一張臉,剜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
“小芳說的對!你跟那些知青可不一樣,他們是臭味兒相投,好往章琬華身邊去。你呢,有你爸爸在,將來給你推薦個吃公家糧的單位不成問題。要找對象,也得找個同樣吃公家糧人家的閨女,至少成分不能差吧!”王秀花是典型的農村婦女,沒多少文化,但卻精明實際得很。
李岩該怎麼跟自己家老母親她們說呢,很快就要撥亂反正了,局面就會完全不一樣。到時候人家章父章母一平反,繼續當大學教授去,他脫了鞋子追都追不上章琬華。但這些話是不能說的,在父母兄弟眼中,文化在這時候還是一文不值的,遠不如力氣來的靠譜。這時候正面剛,是剛不過的,只會適得其反。於是李岩也是嘴裡胡亂應和了幾聲,便回了自己屋子。
在日常生活中,能幫章琬華搭把手的還是會搭把手。當然了,為了不顯得那麼引人注目,李岩除了幫章琬華,也會幫其他的男同志、女同志。李岩在生產隊裡也是幹活兒的好手。這樣一來,反倒引來了不少人的關注。幾個女知青到了幹活兒的間隙,就湊在一起,笑嘻嘻地竊竊私語。
伏天讓人煩躁,一會兒的功夫天就變了臉,烏雲密布,雷聲陣陣,下起瓢潑大雨來。
【任務二:與未來媳婦風裡來雨里去】
本來正在屋裡午睡的李岩,聽見霹靂一聲雷,就被驚得坐了起來。接著便聽到了這句提示音,李岩倒是沒覺得累,第一反應是,章琬華這個時候肯定在哪兒淋著雨呢。於是二話不說,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披上件帆布雨衣,又咯吱窩裡夾了把傘,就往屋外的雨簾中沖。
王秀花在小廚房瞧見了,也忙要衝出來,卻被大雨給攔住了,站在門框底下直跺腳,“我說石頭啊,你這是要去哪兒?”
李岩不想跟老母親過多解釋,怕節外生枝,“生產隊穀子還在外頭,我去幫忙!”
王秀花心疼兒子,“生產隊人多著呢!不缺你一個!哎,這傻孩子跟他老子一個樣兒!”
章琬華是村里幾個知青中語文方面文化最好的,也算是隊裡給的她“將功補過”的機會,讓她在山上的小學校,給幾個孩子識識字,抄抄課文什麼的。這幾日臨近秋收,學校里也就稀稀拉拉的來個把學生,大多都回家幫忙農活兒去了。
李岩記起上午聽章琬華提起,學堂里的幾張凳子、桌子壞了,黑板也壞了,特地帶了漆去刷。之前的天氣都還好好的,山裡的雨就是這樣,說下就下。要說什麼時候停吧,還真不好說。
李岩撒丫子急匆匆地就往半山上的小學校跑,果然到了那裡,看見章琬華還躲在教室里。看見李岩,章琬華也是十分驚喜,“你怎麼來了?”
“來給你送傘。”李言和拉下帆布雨衣的帽子,頭髮濕漉漉的像一隻炸了毛的刺蝟,眼鏡上也都是水珠。章琬華又是感動,又是忍俊不禁,李岩尷尬地笑笑,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臉。
“走吧,這打雷又颳風的,你一個人不害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
章琬華卻羞澀一笑,“你也進來躲躲吧,這雨啊,下不長,一會兒准停。”
“為什麼?難不成你會諸葛亮那套呼風喚雨的路數?”
“你沒聽老人說過嗎?雷公先唱歌,有雨也不多。剛才是先打的雷,夏天的雷陣雨看著嚇人,不會持續時間久。早晨出門我也看天上的雲了,不是大雨的天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