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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謝!客氣個啥!”劉建國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接著帶著些許八卦意味打聽道:“你……不是李家溝的人吧?我沒怎麼在村里見過你似的。”
“昂,是的。”楊棗花放下茶缸子,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劉建國聊起天來,“俺家住在鎮上,俺爹在糧油社,俺媽在供銷社。和石頭哥家沾點親,也不是什麼很近的親戚,沒有血緣關係的,嗨,俺家一個嬸子也姓李,原來是李家村的,後來嫁到鎮上了。這不就沾上親了!”
“哦,鎮上來的啊!”劉建國點點頭,若有所思。
楊棗花不好意思地將頭髮夾到耳後,“是不是看起來不像啊?你看俺,說話就改不過來一個‘俺’字,俺家以前八輩兒貧農,都是窮苦人出身。俺也想改口音來著,可俺爹說了,就是這樣的鄉音,才更能體現勞動人民的樸實,俺也就沒刻意改。”
劉建國連連點頭讚許道,“對對,鄉音聽起來親切,樸實好啊!”劉建國略微沉吟,咽了口唾沫後,試探著問道:“那你和李岩……”
楊棗花看了劉建國一眼,“哦,你說石頭哥啊!俺就把石頭哥當俺親哥的,真的,沒別的啥。”說話間一張圓臉漲得紅通通的,像一隻熟透了的大蘋果,這會子便也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整個一少女懷春的狀態!還有啥不好明白的?劉建國也不用問了。
再說這李岩,在生產隊知青宋寬的帶領下,疾步向這邊走來。
宋寬實在是跟得不耐煩了,“別人一聽說有姑娘找,這都喜得一蹦三跳。你瞧你這一路臉繃的,就跟誰欠了你十張糧票似的。誰呀,你對象啊?”
“不是。”李岩直接了當地否認了。
宋寬更加來興趣了,“那是你什麼人?”
“什麼人都不是。”李岩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說著停下了腳步,朝宋寬看了一眼,“你不是想知道跟我什麼關係麼?待會兒你可不許走,跟我一起進去。”
“嘿,我……”宋寬哭笑不得,又趕緊加快腳步跟上了李岩。
宣傳隊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了,玻璃震得一響。劉建國正和楊棗花說話呢,看見李岩來了,忙笑笑,“你來啦!那……宋寬,咱倆出去唄。”
宋寬因為剛才路上李岩的囑咐,一時間不曉得到底該怎麼做才好了。
李岩冷冷地說道:“不用,都這兒待著吧。正好我有幾句話要對楊棗花同志說,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話,你們都聽聽,免得回去後傳我的瞎話,我連個喊冤的地方都沒有。”
宋寬和劉建國見被戳中了心思,紛紛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抄著手站到了一邊。
這時候,李岩才走到楊棗花跟前,道:“楊棗花同志,你好!”
對於李岩伸出的手,楊棗花半低著頭,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索性緊緊地攢著衣襟。李岩便也不堅持,縮回了手,開門見山道:“上回在我家,我就已經給你說清楚了,我對你沒有任何發展親密革命友誼的意思。縱使我爸、我媽、我妹妹,我們全家都喜歡你,可那都並不代表我的意願。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我也不會喜歡上你。
如果你是因為真心喜歡我們家的人,當成一門親戚來處,我也隨時歡迎。可你若是為了打動我,而刻意討好我的家人,那我不歡迎。你一個女孩子,放棄了矜持來主動追求我,這我很感動,但感動不是喜愛。我這個人在感情上不喜歡拖泥帶水,不拒絕你對我做的這些事,才是對你最大的傷害。希望我這次對你說的話,你能夠真正聽進去。沒什麼的話,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
李岩一席話,說的宋寬、劉建國目瞪口呆,楊棗花則是一張臉漲得黑紅黑紅。她本來尋思著,自己已經把李家老兩口加上未來小姑子哄得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在李岩生產隊的這幫子人面前晃蕩一圈,哪怕是沒什麼,也能給傳出點什麼來。
這年頭,“亂搞男女關係”可是生產隊的大忌。他李岩若是還矢口否認,到時候只能是越描越黑,為了前程名聲著想,他也只能是硬著頭皮“承認”下來這件事。沒想到他竟然來了這麼一手!
都這樣了,還有什麼繼續待下去的必要?楊棗花拎起帶來的東西,眼裡包著淚水,又氣憤又委屈地出了屋子。
待人走後,宋寬望著楊棗花的背影,拍了拍李岩的肩膀,“行啊你,真看不出來,還挺心狠。當著我們的面兒就拒絕了人家姑娘,我看那姑娘剛剛都快哭了。人家好歹也是女孩子,多少你也給人家留點面子嘛!”
李岩白了宋寬一眼,“就是要當著你們的面,不當能行嗎?不當,你們回去就得跟他們說,七嘴八舌地這麼一猜測,我還不得臭成鹹魚?這本來就是我媽瞎張羅的,我已經跟介紹人說清楚了,帶話也帶了;上回在家門口我送她,也說清楚了;這是第三回。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也不能耽誤人家青春。可既然她都已經知道了我的意思,還來生產隊說話閃閃爍爍的,這就是她的不對了。”
劉建國推了推眼鏡,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給你這麼一說,這個姑娘倒是挺有心眼兒的。呵呵,剛剛啊,你還沒到,她在我這兒,也是說一些有的沒的之類的話,從來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反倒讓我覺得你們倆之間有貓膩。哼哼,李岩同志,你這個長相,啊?很得我們生產隊女知青和村里姑娘的歡心,你可要經受得住考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