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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想何必呢,反正死亡對她而言又不是什麼最終的結局,想到自己對那個無辜孩子的諸多嫌棄,也許還要連累那孩子跟著自己一起死——它可沒有什麼重來一次的機會。陸楠心中不免生出了一絲憐憫和愧疚。
「不、不要!」
她掙扎著坐起來,對著安茹公爵低喊。
「別管我,要保住孩子——把我的肚子劃開,這樣孩子還能生下來。」
這一刻陸楠倒是真的這麼想,也打算這麼做的。自從到了這個世界,她一大半時間都在撒謊和演戲,唯有這一次她毫無虛假。
可是安茹公爵裝作沒有聽見,指揮那幾個接生婦繼續,而其他人不知是因為太過害怕還是擔心屆時受到牽連,居然都只是干站著在一邊看,毫無阻止的意思。陸楠拼命掙扎,最後還是被香檳公爵死死抱住頭給按著無法動彈。
「別動了,就、就讓她們去做好嗎,求你了。」
他那麼用力的抱著陸楠,陸楠根本動不了,只能無助的被抬高下肢,絕望的流出了淚水。事到如今她忽然很想保住那個孩子,便哀求的看向安茹公爵。可是他根本不為所動,只是冷漠的站在那裡,像一尊穿著黑衣的死神雕像,看著那些人用可怕的兇器將陸楠一點一點的割開。
這大概是陸楠生平遇到過的最大的痛苦,她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直接兩眼一黑暈死了過去。
第269章
當陸楠再一次睜開沉重的眼皮,恢復知覺的一瞬間,立刻就被全身上下的劇痛所淹沒。她抽著涼氣死死抓住身下的被單,緩了至少一刻鐘才逐漸適應了那份可以讓人發瘋的痛苦。她的肚子就像是被連著捅了十幾刀似的,讓她有一種被開膛破肚的錯覺。陸楠顫抖的舉起手,帶著幾分恐懼小心摸了摸肚子,發現那裡並沒有什麼傷口,好好的被絲綢睡衣遮蓋著,才鬆了口氣。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耗幹了她所有的力氣,陸楠滲出了不少冷汗,保持靜止不動的姿勢,再一次緩了很久才緩過氣。
身體能感受到的痛苦讓她一時根本無暇多想,反覆緩慢呼吸了幾分鐘,陸楠才有閒暇開始回憶之前的一切。她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血淋淋的一幕,光是試圖回想身體被活活撕裂的那份觸感,就能讓她汗毛直立縮成一團。突然陸楠再次鼓足勇氣摸到腹部,發現那裡已經乾癟了下去,哪怕僅僅用指尖輕輕觸碰,就讓她痛得齜牙咧嘴。雖然陸楠很想說服自己她再一次經歷了死亡導致的時間回溯,無奈頭頂眼熟的床幃以及雙腿間濕漉漉的觸感告訴她,她並沒有死,依舊停留在目前的時間段。
四周一片黑暗,窗簾被緊緊拉起來,分不清到底是晚上還是凌晨,屋裡蔓延著一股難聞的草藥氣味以及血腥味。陸楠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能輕易分辨出來這是行宮的臥室。哪怕大腦還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身體也痛得不行,她還是不由自主的進入了思索的模式,強忍著從頭到腳的不適開始思考。
第一個想法,當然是覺得不可思議。
說到難產,即便是在陸楠的時代都不敢打包票說肯定能搶救過來,每年死在手術台上的產婦大有人在。按照陸楠當時的狀況,不僅僅是難產,還有失血過多的問題。就算是那幾個接生的女人壯著膽子將她腹中胎兒取出,陸楠完全不認為自己可以活下來。
雖然她不是醫生,起碼的知識還是有的,打胎又不是光把嬰兒取出來就完事,連帶著還有很多組織物,要是沒能弄乾淨,大概率會導致產後流血不止,誘發多種病症,導致死亡。就這時代的醫療水平和條件,哪怕陸楠已經折騰出了類似酒精的消毒液體,她還是對自己居然活著這件事感到無法理解。如果沒有超出時代限制的外力介入,她肯定不可能在經歷了那一切後活下來。
思及此處,陸楠不由得心中一動,強行掙扎著從床上坐起身,但光是支起身體斜靠在床頭就累得她兩眼發黑,氣喘吁吁,可見她的身體到底還是受到了可怕的摧殘。她試圖摸索平時用來拉鈴呼喚侍從們的繩索,卻在枕頭附近摸到了一個軟綿綿濕漉漉的東西,嚇了她一大跳。但經過仔細辨認,她發現那不過只是一朵花,也許還剛摘下不久,上面帶著露珠和薄薄的水氣。
陸楠下意識的將花朵湊近聞了一下,一股玫瑰的香氣迎面而來,她慢慢的皺緊了眉頭。在這個時代其實玫瑰還沒有大量栽種,宮廷里的基本都是薔薇花。她回想起了每一次見到那個惡魔般男人的時候,他身上總是帶著一朵玫瑰,甚至還莫名其妙的送過她幾朵。按照他的惡趣味,再加上陸楠一再拒絕他提出的交易,極有可能會讓他報復性的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救回。
惡魔的力量,想挽救一個因為難產失血過多的女人,當然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但陸楠不會天真的以為這是出自一片善意,分明就是那傢伙對自己的報復。他就是要陸楠受盡折磨後還活著,拖著這個殘破不堪的身體繼續走下去。陸楠可以肯定,哪怕她沒有失去生命,健康情況也絕對大打折扣,不出意外的話起碼她未來是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真是太棒了,病弱的女皇,病弱的唯一繼承人,瞬間就把難度從困難提升到了噩夢。哦,對了,要是和庫曼人互相打來打去的那群遊牧真的是蒙古人,那我大概就要面對地獄級別的挑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