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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陸楠忽然想起來了一件事,伸手拉了一下他的斗篷,急促的說:「有件事我必須得問,這很重要,請告訴我,那位蘇丹,也就是薩拉丁,是個怎樣的人?」
外面關於薩拉丁的流言實在是太多了,在教會的宣傳里,他儼然是個魔鬼般的人物。而民間對他的種種編排陸楠聽得不少,反正沒什麼好話,無非就是窮奢極欲喪心病狂,就差說他每天要吃人肉喝人血了。但陸楠又不是那種沒見識的傻瓜,怎麼可能把教會的刻意抹黑當真。跟陸楠這邊堪稱嚴格的繼承法不一樣,基本上每一任庫曼的蘇丹都是從殘酷無情的繼承人爭奪戰里血淋淋走過來的,最後的勝利者無不是踏著自己兄弟的屍體坐上王位。而且根據陸楠聽到的一些消息,庫曼那邊對血統的看重簡直到了變態的地步,就差沒有搞個三六九等的種姓制度。由於他們那邊的貴族可以娶四個正妻和無數小妾,所以母系一方的血統對孩子的影響很大。陸楠不太清楚他們那邊是怎麼界定血統的高貴與低賤,但是出身低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跟高貴血統女人所生孩子的待遇完全不一樣。而現在的這位蘇丹薩拉丁,他的母親可不是什麼高貴血統的後裔,好像一開始她甚至都不是正妻,只是個小妾。所以薩拉丁到底是如何打敗一干出身高貴的兄弟成為最終勝利者,這中間的過程肯定無比的曲折跟血腥。而薩拉丁本人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都肯定不會是個愚蠢的笨蛋。
陸楠光想著其他的方面,最擔心的是薩拉丁沒有按照約定前來。事到臨頭卻忽然想起至關重要的決定性因素——薩拉丁本人。他的性格與態度才是陸楠期盼的和談能否達成的關鍵啊。
朱利安聽她這麼問,稍微猶豫了一下:「我也僅僅只是見過他兩次,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讓身邊的近侍負責傳話,所以要說有什麼深刻的認知……我不能保證。但他是個和傳言裡完全不同的人,即便只有不多的交談,還是可以看出他沉穩堅毅,心思深沉,而且非常的英明果斷,也勇於冒險。老實說,克洛泰絲,我真的很擔心在接下來的會面里你是否可以占據優勢。至今我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提出和你見面的要求,我很怕他心裡還有其他的什麼打算。這個人實在是太無法看透了。」
陸楠根據朱利安的描述大致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形象,心中也是有些不安。如果朱利安所說屬實的話,那麼這位蘇丹無疑是那種最難對付的類型。而且他面對陸楠的時候還沒有任何顧忌,因為他們彼此的身份是對等的。陸楠過去之所以可以在朝堂之中遊刃有餘,大部分原因並不在於她多麼的聰明和具有魅力,而是因為她的身份地位對大多數帝國人占據了絕對的上風。教會想拿捏她都心存忌憚,只敢玩一些私下的小伎倆,不敢公開撕破臉。但這些對薩拉丁卻構不成任何威脅。一旦被他抓到了破綻,可想而知,他絕對會不給任何喘息之機的恐嚇她,壓榨她,搞不好還真的會逼著她割地賠款。
將這些憂慮都深深隱藏在心裡,陸楠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對朱利安說:「好了,我知道了,不要擔心,到時候我會處理好一切。時間緊迫,還是趕緊回去傳信,但是有一點請一定要牢記,朱利安,你千萬不要讓自己有任何危險。不管遇到什麼危機,你的安全才是放在第一位的東西。到時候哪怕你只是刮破了一點皮,我也絕對不會原諒,聽到了嗎。」
朱利安沉默不語,但他整理兜帽的手細看之下卻在微微發抖,可見此刻他的內心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平靜。他用一種讓陸楠心都有點為之發抖的複雜視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個部分都牢牢記在心裡,才轉身離去。
陸楠還挺擔心阿弗里會不會中途將朱利安攔下,但阿弗里最終只是一直站在那裡,冷冷的看著朱利安離開,但陸楠覺得好幾次他看著都很想一刀砍過去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兩人之間有什麼仇什麼怨。反正阿弗里不肯說的話陸楠也問不出來,她索性就裝作不知道免得自找沒趣了。
第173章
按照陸楠的想法,她恨不得立刻動身前往辛格,用最快的時間搞定本次出行目的,然後趕緊的回王都。別看這一路上她始終都保持著沉穩端莊的形象,內心所承受的壓力已經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地步。各種各樣的擔心憂慮,無數個失眠的夜裡反覆思考著即將面對的無數問題。哪怕騎在馬上趕路的時候她的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著類似諾曼第公爵的婚約,教會的威脅,西法蘭的內戰,窮得叮噹響的國庫……
而迫在眉睫最大的煩惱,則是為了履行諾曼第公爵婚約的條件,她必須儘快籌劃出一支不少於五千人的軍隊去支援那位毫無印象的堂兄。雖然她想好了可以招募僱傭兵暫時頂頂,這年頭的僱傭兵戰鬥力還是很強悍不輸大部分正規軍,搞不好比他們還強上一些。但是這筆僱傭所需的錢肯定不能從國庫走——話說國庫也榨不出更多的錢了。陸楠只能自掏腰包。然而哪怕公主本人名下的財產很多,前不久上勃良第公爵還送來了最近一筆玻璃製品的分紅,陸楠因為搞了不少私下的試驗跟嘗試,實在也是捉襟見肘,入不敷出。想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只能厚著臉皮對香檳公爵開口,找他借錢了。可這樣一來陸楠在債主面前就更沒法擺出什么女王的威嚴,所以陸楠一直在猶豫,直到這次出發前都還沒有對香檳公爵說。不過等到回去後諾曼第公爵肯定會再次催促她出兵,到時候她不得不找香檳公爵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