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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的侍女們見狀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細微表情間露出了幾絲不屑。到底是野蠻的北方人,連個瓷杯子都大驚小怪,哪怕穿得人模人樣像個上等人,骨子裡依舊還是粗俗沒見識的蠻子。
陸楠卻見怪不怪,她早就知道這位伯爵夫人的做派。雖然以陸楠的標準哪怕是帝國的王都也一樣落後無趣,可是比起北方那些常年大風大雪的地方還是好多了。圖庫姆伯爵夫人還是進了宮廷後才開始模仿其他貴婦人的穿衣打扮,之前她可還穿著皮毛的外套,胸前掛著動物骨頭的項鍊呢。但陸楠還是不會因此而輕視她,也許這些都是故意表現出來降低她戒心的呢。她的丈夫圖庫姆伯爵——或者應該叫他大酋長,圖庫姆伯爵這個稱號是帝國加封的——最近幾年在北方幹了不少大事,儼然是諸多小酋長的首領。陸楠很難相信這樣的男人會娶一個空有美貌的老婆,還放心的送進王宮裡面。
「其實我一直懷疑這位夫人根本就不是伯爵的妻子,看長相她明顯帶著一股吉普賽的味道,是個混血沒跑了。按照現在的觀點,異教徒混血兒都是卑賤低下的,沒哪個貴族會願意娶混血當老婆……對了,搞不好是專門送來糊弄人順便刺探情報的。」
回想了一下接見時見過的圖庫姆伯爵本人,哪怕他長得並不出色堪稱平庸,表現得更像是個地主而不是領導一方的大人物,陸楠也不敢輕視,心裡暗自嘀咕著。
伯爵夫人戀戀不捨的摩挲著那隻杯子,表現得十分喜愛,換個東西陸楠也許就大方的直接送給她了。但是哪怕身為女皇,瓷器依舊十分珍貴,她身邊也就僅僅兩套而已,缺了一個就沒法成套了,於是陸楠假裝沒看懂,東拉西扯了一會兒後就暗示伯爵夫人可以告退了。
伯爵夫人離開後幾個侍女一邊收拾茶具一邊小聲的議論起來。
「看到她那時候的眼神沒有,還是伯爵夫人呢,像個沒見識的鄉下人,簡直都恨不得把杯子揣進衣服裡帶走。」
「我就很討厭她,妖里妖氣,整天勾引著男人圍著裙子轉,呸,真是下賤。」
「哼,她的丈夫從來都不管管自己老婆,聽人說有一次他撞到了伯爵夫人偷情,不但沒有生氣,還客客氣氣的親自送姦夫出門,什麼男人啊,果然是不知廉恥的北方蠻子。」
陸楠沒有去管侍女們的議論,還裝出一副沒注意的表情,實際上聽得還蠻起勁的。通過這些描述她再次肯定這對夫妻肯定有問題,那位北方伯爵搞不好另有圖謀。按理說她應該想辦法監視打探一番,但現在她身邊可靠的人手都派出去干其他事情了,實在是找不到多餘的人。而且她馬上就要結婚,一堆事情纏著不放,連睡覺都快沒時間了,這件事只能暫且往後放一放。
無意之中她看見了掛在臥室另一頭的結婚禮服,哪怕陸楠並不想太重視這件婚事,但身為女人該有的虛榮心她依舊無法避免,所以最後在禮服的問題上她沒有敷衍了事,真真切切的花大價錢做了一件華麗無比的長擺大裙子。
想到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結婚,卻要嫁給一個毫無感情甚至稱得上充滿敵意的男人,陸楠以為自己可以不在乎,事到臨頭還是有點傷感。抱著一份微妙的心態,她不顧諸多反對意見,硬是親自畫圖設計,仿照現代婚紗的樣式做了一件純白的禮服,還配上了拖地的長頭紗,這些無疑都是不符合時下習俗的。幸好他們喪服都是黑色,所以還沒人拿不吉利一類的時期說嘴,只是免不了嘀咕女皇奇奇怪怪的行事,不做紫色紅色的禮服,偏要弄件什麼顏色都沒有的白裙子。
不過裙子做好後見過的女人都讚不絕口,恨不得能親自穿上試試。哪怕現在的工藝條件不能和現代相比,但在金錢和權力的支持下,動用了幾十個裁縫,竭力的完成了陸楠的要求。除了一些細節,大體上這件禮服不比陸楠見過的很多婚紗差。況且上面的珍珠寶石以及水晶可都是真貨,這一點又是那些千把塊的婚紗沒法比較的了。
見陸楠一直盯著那件禮服,有侍女小心的問:「您想穿上試試嗎,陛下?」
搖了搖頭,陸楠可沒興趣自我折磨,和大多數禮服一樣,這件純白的婚紗同樣只能是一次性的東西。雖然陸楠很喜歡這條充滿現代設計元素的裙子,此刻卻無法給她帶來什麼好心情,她只覺得煩躁不安。
「我出去透透氣。」
還沒到冬天,但是為了抵禦夜間驟降的溫度,室內早就燃起了壁爐,陸楠覺得屋子裡太過悶熱讓她呼吸困難,隨便撿了一件足夠厚的長袍披上,推開落地門到了陽台上,囑咐侍女們都不要跟來。
外面的空氣十分寒冷,陸楠一出來就頓時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縮緊了雙臂。天上的月亮灑下一層銀色的光幕,映在白色大理石的陽台上,活像鍍上了一層白色的寒霜。看著庭院下方因為落葉大部分變得光禿禿的樹木花草,讓人無端的升起一股感傷。陸楠抬頭看著遙遠的月亮,從嘴裡呼出的氣息因為寒冷變成了白色的煙霧。行宮四處都燈火通明,還能隱約聽到士兵走動的聲音以及隱隱約約有人說笑。而遠處更是有著數不清的燈火,熱鬧的音樂和喧譁聲哪怕隔得那麼遠還是能傳進耳朵。那是無數貴族在舉行宴會盡情享樂,連綿不斷的燭火照亮了夜空,幾乎可以和天上的星星交相映輝。
但陸楠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