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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再次緩緩行駛,陸楠左右打量了路德維希一番,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最後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路德維希湊近一點,他雖然一臉疑惑還有點抗拒,卻還是乖乖的遵從了。陸楠便順手從自己的裙子上那些數之不盡的緞帶里抽出一根,把他散落在肩膀上的頭髮束成一個馬尾,還打了個完美的蝴蝶結。
「很好,終於對了,這麼看上去才精神,我就不喜歡男人披頭散髮的樣子。」
滿意的拍了拍手,陸楠高興的說。路德維希表情複雜的摸了摸腦後的蝴蝶結,像是想要扯下來,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順帶一提,最好也別留一臉大鬍子,太髒了,噫,我簡直無法描述有一次宴會上看到某位老伯爵一邊說話鬍子上沾著的食物渣一邊往下掉的場景。再說留著鬍子不怕被曬得一張臉一半白一半黑嗎?那真的太可笑了。」
陸楠一臉嫌惡的說著,還配合著誇張打了幾個寒顫。
可能是現在的氣氛顯得很輕鬆,而車窗外吹來的夜風也讓人心曠神怡,路德維希聽著陸楠的話,嘴角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隔了老半天他才忽然問:「所以您身邊的男人都才不留鬍子嗎?」
「啊?」
然而他們的馬車已經駛入了圖利安公爵夫人的莊園,那裡早已是一片燈紅酒綠,歌舞滔天的熱鬧景象,陸楠忙著探頭看到底來了哪些賓客,沒有注意路德維希說了什麼。
路德維希微微的嘆了口氣,率先跳下馬車,然後站在車門邊上扶著陸楠的手,體貼的幫她提著那礙事的大裙子,最後還摟住她的腰,陸楠才終於腳踏實地的站到了地面。
「啊!看啊,這是誰來了,我最最最最親愛最尊敬不過的克洛!」
伴隨著熟悉的尖叫以及一陣刺鼻的香風酒氣,圖利安公爵夫人拖著她那日益肥胖的身體以一種難以想像的敏捷速度沖了過來,擠開幾個跟著湊過來的人,一把抱住了陸楠,硬是掰著她的腦袋,在她左右臉頰上各親了好幾下,留下了濕漉漉且酒味十足的印記。
「晚上好,姑媽。」
陸楠忍耐的推開了她,以標準的官方營業笑容報以一個微笑,不動聲色的擦了擦臉。公爵夫人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打定主意不肯放開,一邊拖著她往裡面走一邊嘮叨:「我就知道,您一定會給我這個可憐老姑媽一個面子,別人的宴會您不一定會光臨,但我的宴會肯定要親自參加。哈哈哈,這下泰洛斯那個老東西可要傻眼了,他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不,夫人,我不認為陛下會駕臨您這種庸俗無聊的聚會。現在我倒要看看他要怎麼說,那副趾高氣昂的嘴臉還怎麼在您的面前顯擺!」
陸楠強忍著這位公爵夫人的噪音,對身邊接二連三屈膝脫帽行禮的人們露出微笑,點頭示意。老實說她完全不想浪費時間來參加這種宴會,雖然不知道公爵夫人口中所說的那位泰洛斯是誰,但有一點他說得很對,公爵夫人的宴會毫無疑問是最庸俗最無聊的社交場合。可陸楠又有什麼辦法呢,這就是她的生活,必須偶爾露臉跟人虛情假意的應酬一番。比起其他的宴會,起碼這位姑媽連著吃了幾回冷臉後已經學乖了,不會再傻乎乎的帶著一群男人來強行推銷,陸楠好歹能清靜清靜。
隨著步入大廳,裡面熱浪滾滾,音樂聲以及各種男女嬉鬧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人滿為患,公爵夫人還別出心裁的用彩色玻璃做成了無數燈罩,讓整間屋子的光線都呈現出一種曖昧的淺紫色。由於公爵夫人一直以來都是打著欣賞藝術和支持藝術的旗號混跡在上層階級,所以在場的賓客里不免有很多奇裝異服的年輕男女,有幾個女人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怕,站在高台上扭動著不知跳著什麼詭異的舞蹈。
陸楠猛然間還以為自己忽然來到了現代的什麼高級會所,不禁啼笑皆非,心裡吐槽這位姑媽還挺會玩。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什麼高級的道具,被公爵夫人硬扯著到處周旋寒暄打招呼,公爵夫人一口氣不帶停歇的給她介紹了至少五六十個一長串的名字,陸楠整個人都暈了,只能全程保持微笑點頭。好不容易借著公爵夫人和一個長著一頭金髮看上去絕對不超過十八歲的青年擁抱打招呼的空隙,陸楠終於掙脫了她的手,竄到一邊。她的大部分侍從和護衛都被人群衝散了,只有路德維希和剩下的幾個人一直全程跟在她的身邊。見她滿頭大汗,路德維希默默的遞上一塊手帕,陸楠接過來一邊擦汗一邊感嘆:「真是太可怕了,我已經開始後悔到這裡來,我們混一會兒就趕緊回去吧。」
路德維希不置可否,這時陸楠想起剛才公爵夫人完全無視了跟在自己身後的路德維希,就像是沒看見這個人似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其實平時公爵夫人還不至於這樣,至少看在陸楠的面子上對路德維希還是會假模假樣的扯出個笑臉。不知道今晚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或者興奮過度,她已經忘了那些表面功夫。她想對路德維希說別在意,但路德維希卻似乎已經預知她即將說出口的話,率先打斷了她。
「沒關係,我不在意。」
陸楠疑惑的瞄了他一眼,感謝這昏暗迷茫的光線,一時間都沒人發現她的行蹤,才不至於讓陸楠像以往的宴會那樣永遠被人群包圍。她可還沒忘記當初被卡洛曼侮辱的時候路德維希那要殺人一般的表情,但眼下他神情平靜,確實不像是在說謊,於是陸楠便也沒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