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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人注意到這一點,又或者他們注意到了,只是覺得無所謂。
先王已死,新王萬歲。
還真是現實得可笑又可怕的世界。
陸楠乾咳了幾聲,她覺得喉嚨里沙啞得厲害。王座高高矗立,她獨自一人站立其上,下面是一片熱情的海洋,她看著這一切,刺目的燈火讓她兩眼酸澀,不得不努力瞪大眼睛。
「感謝諸位的熱誠,我非常感動。」
回應她的依舊是喧囂的讚美和歌頌,但是對於此刻的她而言,恍如清風過耳,再也不能擾亂她一絲半毫。
「只是……」
陸楠露出一個悲傷的微笑,艱難的說。
「天主在上,我是為了兄長們的喪事才連夜趕回王都,所以,有沒有人能告訴我,他們的遺體目前安置在哪裡,有沒有什麼時候舉行正式的葬禮?」
就像是在猛烈燃燒的爐火上劈頭澆下一盆冷水,大廳里的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人們面面相覷,像是忽然記起還有三場喪事等待舉行。但他們就如同職業操守良好的演員,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情,全心投入下一場新的挑戰。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各種華美的裝飾被撤下,樂隊也不見了蹤影。女士們魔術一般讓身上的珠寶首飾消失,掏出小手帕或者精美的摺扇擋住面容,嚶嚶啜泣。而男士們也紛紛愁容滿面哀嘆不已。
之前那個鷹鉤鼻老人帶著肅穆的面前迎上前,略微彎著腰悲傷的說:「布雷達大公和巴登大公的遺體已經由他們的家人帶回自己的領地安葬,圖爾大公的遺體在聖彼得教堂。」
那位姑媽也湊了過來,一邊哭泣一邊口齒不亂的哭訴:「我可憐的侄子,願天上的主保佑他的靈魂安息。」
陸楠擦了擦眼角,動情的說:「圖爾大公沒有子嗣,但他對我卻無比和藹,雖然他是我的哥哥,在我心裡,也將他當成半個父親。我想要去教堂為他祈禱,希望仁慈的天主賜予他最高的祝福。」
「啊,多麼高尚的話語啊!」姑媽哭得更加大聲,看著陸楠仿佛看著一個天使,「只有心中充滿慈愛的人才能說出這般的語句!這樣純潔美好的人難道不配做我們未來的皇帝嗎?」
下面的人紛紛附和,劃著名十字念叨著也許是聖經之類的東西。陸楠跟著照做,嘴唇微張不出聲的念念有詞,心裡覺得這位姑媽有點門道,她話裡有話是在暗示什麼嗎?難道有誰在質疑她做皇帝的資格?而且很奇怪,陸楠仔細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既沒有看見維桑伯爵,也沒看見安茹公爵,這兩人幹嘛去了?
那位鷹鉤鼻低聲的說:「殿下有這樣的心愿當然……非常的值得尊重讚美。但是眼下為了您的安全著想,還是不要離開王宮比較好。王宮裡也有專門用來祈禱的小教堂,殿下大可以在那裡為圖爾大公做禱告。」
他湊上前,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對陸楠說道:「而且明天大主教就會抵達圖爾,為您舉行加冕儀式,殿下……還是不要外出吧。」
陸楠哀嘆了一聲,點點頭,隨後歉意的說:「請原諒我,我從心底感激各位為了迎接我準備的一切,但是現在我必須得去為兄長做禱告了。」
一干人等當然不會阻撓她,紛紛陪著笑臉恭送她離開。陸楠瞟了一眼那個酒杯,不出意料,哪怕她時不時的盯著,但酒杯還是不知何時消失不見。陸楠的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層陰影,看來那個一直躲在暗處想要殺死她的人做事挺周密。剛才她其實一直在仔細觀察在場的所有人,按照她的預料,見她明明喝下了酒卻沒有毒發身亡,下毒的人怎麼都會露出一點異樣吧。但結果卻是毫無發現。而且那個人冒著危險也要把酒杯收回,說明他或者她非常果斷,而且,不害怕鋌而走險。畢竟在大庭廣眾之下給未來的女王下毒,需要多麼驚人的膽識和心理素質。
一想到有這麼一個人隱藏在身邊,陸楠便如芒在背。
看來大多數人不能隨便進入王宮內部,陪在她身邊的只有幾個看起來像是隨從的人和那位姑媽,以及鷹鉤鼻。陸楠一邊走一邊隨便的在姑媽那裡套了幾句話,得知她是前皇帝的姐姐,嫁給了一位異國公爵,幾年前喪夫,可能是和兒子媳婦關係不好,便一直和皇帝哥哥住在一起。而那個鷹鉤鼻則正是陸楠聽到過無數次的弗蘭德斯公爵。他的職務是樞機總長,主管外交,大概等於丞相的存在。
陸楠又打著了解情況的幌子從弗蘭德斯公爵那裡打聽了一下基本情況,結合他的敘說和自己的分析,大概得知這個國家所採用的還是上下議院的形式。只是上議院只有貴族才能進,下議院是各種市民階級代表,差不多是個榮譽擺設,全被大商人有錢人占據,除了添個頭銜,沒什麼大用。
而具體的政務都把持在以樞機總長為首的樞密院,其下有各個分管的樞機長。弗蘭德斯公爵只提到了財務和軍事,估計還有其他職務。只是不知這個樞密院的權力到底有多大,是完全聽命於她還是互相牽制。但總不可能是君主立憲制,否則陸楠還玩個鬼。
「對了,我進城的時候發現外面太安靜了,公爵大人,是之前發生過什麼嗎?」
陸楠一邊走著一邊假裝不在意的問。
公爵還來不及回答,她的那位姑媽,圖利安公爵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搶著開口:「這樣的事情說起來都簡直是罪孽,哎呀,那些不敬天主的可怕罪人!這樣肆無忌憚的屠殺兄弟姐妹,死後一定是要下地獄被業火焚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