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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她覺得還是採取懷柔政策比較好,所以又一次重來的時候她更換了對待安德烈的態度,竭力做出了對他溫柔關懷的樣子,把他接到身邊一起生活,帶著他處理朝政,什麼都不隱瞞,將自己的一切都展現在他的面前。以前她總是覺得安德烈是個孩子,沒必要太早接觸這些,反正到時候她搞定一切,自然會把一個完整和平的帝國交到他的手上,給自己的帝王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可既然安德烈是生長在宮廷里的孩子,還是她唯一的繼承人,陸楠想要順利的達成契約目標,就要考慮到他的存在以及心情。
果然,前前後後試了三次,她終於摸索出了最恰當的方法,安德烈被她從小教育帝王學,認識到了皇帝的職責,以及要肩負起一個帝國的沉重。前兩次因為她太過急切和嚴厲,一次徹底壓垮了安德烈的意志,讓他畏懼害怕,最後乾脆出家來逃避自己的責任,而第二次他又太過激進,想要以皇太子的身份親臨戰場與伊爾汗人作戰,最後不幸死在了冷箭下。直到第四次,陸楠才教育出了一個沉重冷靜的兒子,她也總算鬆了口氣,並且將這一過程記在心裡,就像是記錄下了一段最佳的通關攻略。
……大概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一切真的就像是個一命通關的遊戲了吧。她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死亡來記錄下所有難點,不斷摸索出最好的解決辦法。最開始的時候她還會因為大段大段必須重複的日常以及折磨而厭煩,但是重來太多次後連這種不耐煩的心情都快消失了。陸楠發現自己可以做到將精神和外殼完美的分開,一面內心毫無波動,一面熟練的應對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的對話和行為。有時候她忍不住會想,這樣的自己,真的還能算是個人類嗎。
隨著她重來的次數不斷刷新,這個「遊戲」的通關記錄也在不斷向前推進,陸楠已經摸清了伊爾汗人的所有情報,連同他們的行軍路線,作戰計劃。她知道身邊每一個人的底細和秘密,有時只需要一個眼神,她就知道面對著自己的人心裡在想什麼。
最開始的時候她還試圖掩飾,後面就懶得這麼做了。不過這樣一來對她做事倒是挺方便的,因為在大多數人的眼裡,她簡直像是個先知一般無所不知,洞察人心。沒人敢在私下議論她,因為她對一切都了如指掌,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存在秘密。即便是再桀驁不遜的領主,跟她接觸十分鐘後就會渾身冷汗,根本不敢抬頭看她的眼睛。如果說自從成為皇帝以來陸楠最渴望的就是這種至高無上的權威感,那麼現在她徹底的做到了。
在經歷了大概一千兩百多年的反覆輪迴後。
陸楠只是粗略的估算了所有時間,因為很多細節她根本就記不住了。
她現在大概已經到了閉上眼睛也能完美通關的地步。
按理說這麼漫長的時間,她應該早就忘了安茹公爵。然而這一千多年僅僅只是對她而言,其他人所經歷的時間也就不到十年。而且每一次陸楠死去重新回到時間記錄點,都會有洛雷托像個複讀機似的在她面前反覆提起安茹公爵,讓她想忘記這個男人都做不到。
有時候她也會被大量凌亂的記憶弄得幾乎發瘋,因為重複了太多太多次類似的人生,她會經常搞混,這種感覺就像是精神分裂,非常讓人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壞掉了。她想為什麼自己非要堅持呢,乾脆就向那個魔鬼認輸好了。但陸楠又不甘心,這樣一來以前遭受的痛苦豈不是白費了。
而且,陸楠無法忘記那個粉色的光球,她的靈魂已經乾涸,她的心靈幾乎麻木,所以她總是忍不住幻想假如能找回失去的感情,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般痛苦……不,不對,她已經連痛苦這種感情都快要消失了。如果說人類真的存在著靈魂,那麼一定無法經受漫長時間的沖刷,陸楠產生了這樣一個執念,只有拿回那個光球,她才靈魂才會重新復活,她才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重新擁有喜怒哀樂。
抱著這樣的執著,她終於走到了最後,終於,迎來了「通關」的那一天。
無數裝備精良的騎兵與步兵組成了一個個整齊的方陣,黑壓壓且無聲的站立在進入聖城的大路兩邊,遠處迴蕩著肅穆的鐘聲,空氣里燃燒著焚香的味道。被庫曼人視為聖域平時根本不允許人隨便出入的耶路撒冷城門大開,數不清的主教以及神職人員表情肅穆的等候在門口,準備迎接偉大帝國的皇帝駕臨。
伴隨著洪亮的號聲,數千名身著統一樣式盔甲的騎士沿著大路緩緩而來,各種手持長槍弩箭的護衛密密麻麻的將皇帝連同她的座駕里三層外三層的守護起來。眾所周知帝國的皇帝不良於行,但在奪回聖域的這一天,她依然親自駕臨。為了恭候皇帝,讓她成為第一個進入聖域的人,早就攻下耶路撒冷的軍團們已經在城外駐紮了足足小半年,雖然通過各種手段把整座聖城清掃得乾乾淨淨,卻沒有哪個貴族或者軍官膽敢搶在皇帝之前踏入這座失陷了接近一百年的聖城。
巨大的號角吹響,而聖城裡大大小小的寺廟和修道院都不約而同的敲響了鍾,紅色的花瓣雨點般從天而降,修道士們念誦讚美詩的聲音迴蕩在碧藍的天空之下。皇帝騎著馬緩緩的行至城門,在場的所有人都俯身低頭以表對她的尊敬。即便看到她是被騎士們攙扶下馬,並且必須架著拐杖前行,也沒人敢露出一絲不恭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