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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楠也可以跟這個使者理論一番,比如憑什麼要她主動去見薩拉丁,你們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之類的。但是陸楠覺得這麼幹顯得太沒有身為君主的風度,而且顯得很膽小。既然薩拉丁開誠布公的擺出了這幅歡迎的架勢,她要是猶豫畏縮,豈不是會被庫曼人看低。陸楠只是稍微思考了一秒不到的時間,就拉動韁繩打算朝前走去。但是阿弗里隨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對她緩緩搖頭,眼神示意她不要這麼衝動。而那個使者雖然看到了這一切卻毫無阻止的意思,臉上帶著一種虛浮的笑容,耐心十足的等候在一邊。
陸楠轉頭看著阿弗里,輕聲的說:「相信在戰場上即便是面對著比此刻還要多的敵人,孤身一人的您也不會感到任何畏懼吧。」
阿弗里皺著眉頭回答道:「當然,但是——」
陸楠輕輕的在他抓住自己的那隻手上拍了拍,微笑著說:「我也一樣。」
阿弗里的手猛的收緊,他審視的打量著陸楠,似乎是想確認她是出於真心還是僅僅為了裝樣子。不過陸楠確實沒覺得有多可怕,坦然的和他對視。最後阿弗里終於慢慢的放開了手。
「您……您比我以為的更有勇氣,您是位勇敢的女人,陛下。」
他用一種感情複雜的語氣緩緩的說。陸楠對他笑了笑。
「就讓騎兵們留在這個位置,不需要太多人跟著我一起前往,好像顯得我們帝國人很膽小一樣。既然庫曼的蘇丹本人不畏懼孤軍深入來到距離帝國防線這麼近的位置,我當然不會害怕走進他的帳篷接受他的款待。」
「但是至少請允許我跟隨您一起,陛下,這是我必須的責任。」
阿弗里急切的說,陸楠搖了搖頭。
「不必了,如果蘇丹真的對我懷著什麼惡意,帶再多的人進去也一樣。我不覺得蘇丹會幹出這麼有失身份的事情,哪怕我們是敵人。況且您不是對他評價很高嗎,我想能得到您如此讚賞的敵人,應該不會是什麼卑鄙無恥之徒吧。」
阿弗里沉默不語,陸楠又繼續說:「您才是最高指揮官,比起擔任一個發揮武力的隨從,我認為您留在這裡隨機應變更好。要是真的發生什麼意外我們兩人一起死掉,那東方防線可就十分危險,整個帝國也要跟著糟糕。老實說我覺得帝國可以換一個君主,但帝國不能失去您。比起我,您的安全才更加重要——」
「請不要說這種話,陛下。」阿弗里嚴厲的打斷了她,臉上滿是惱怒,「這種貶低哪怕是從您自己的口中說出來,也叫人感到非常不愉快。」
「好吧,但我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決定,這不是請求,而是命令。請您執行我的命令。」
陸楠面帶微笑,但是態度堅決的說。阿弗里無可奈何的遵從了。但他還是不顧陸楠的反對,帶著騎兵一直前進到了距離庫曼人隊伍不到十米的距離,陸楠感到他此刻殺氣騰騰。她對著那位一直默默跟隨的庫曼使者歉意的笑了笑,就翻身下馬,獨自一人迎著對面無數充滿敵意和審視的視線,坦然的朝著帳篷走去。而那位使者見狀急忙也下了馬,殷勤的跟在陸楠的身邊。陸楠瞟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的微笑變得真誠了許多,大概是自己這種無所畏懼的行為刷了一波好感。而不需要回頭,她也能感受到隨行騎兵們投注於背部那種滿是尊敬和崇拜的眼神。當然啦,陸楠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看起來蠢透了,簡直堪稱無腦。可是不管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一個沒有勇氣的膽小鬼沒有資格成為一國之君。人們總是無比推崇那些勇敢的人。要不然為什麼荊軻刺秦關雲長單刀赴會之類的故事會被人們流傳千年津津樂道呢。再加上她還是個女人,起到的效果簡直可以翻上一倍。沒看見那個庫曼使者的態度都變得好多了嗎。
思緒飛轉間,陸楠走到了帳篷前面,庫曼的使者親自為她掀開了擋風的帘子,陸楠深吸一口氣,便擺著淡定的表情走了進去。她本以為帳篷里會布置得很豪華,還根據曾經在網上見過一些阿拉伯風格高級酒店的圖片腦補了一番。但帳篷里的陳設也就一般般,堪稱簡陋。但是正中被臨時搭建起來的桌子上的確擺滿了琳琅滿目的食物水果,裡面大多數陸楠見都沒見過。但她的視線也僅僅只是在這些食物上匆匆一掃,立刻就被端坐在桌子後面的男人捕捉了全部的注意力。
毫無疑問,這就是庫曼的蘇丹,薩拉丁。
他已經不年輕了,目測至少也有四十來歲,長著一張標準到不能再標準的中東男人臉龐。跟大多數庫曼人一樣,他的皮膚顏色很深,眉毛又黑又濃,睫毛濃密得簡直像是自帶眼線一樣。由於他留著一臉鬍子無法確定下半張臉的輪廓,但是他的總體印象依然堅硬深刻,兩隻眼睛的眼窩很深,鼻樑高聳,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擁有自己鮮明的意志不會動搖的人。不過他的眼珠子卻又黑又大,猛一看居然還有點溫柔,實在是和他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不搭調。
他就這麼一派輕鬆的斜靠在一堆軟墊里,身上沒有穿盔甲,只是穿著一件異國情調十足的寬袍。而寬大的帳篷里也沒有看見除他之外的任何人,這一點讓陸楠不禁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見到陸楠進來,他沒有站起身表示歡迎,隨意的伸手比了比:「請坐吧,遠道而來的年輕女王,你的勇氣值得敬佩,我的確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敢一個人進來,看來查理的後代也不是想像中那麼糟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