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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一點後,原本讓她焦躁不安的煩惱好像頓時也變得輕鬆了起來,那些亂七八糟等待她一件件去解決的麻煩事件似乎沒什麼了不起。說到底,人生最慘的失敗無非就是失去生命,既然陸楠沒有這個憂患,還有什麼困難她無法越過呢。
「好像您忽然變得輕鬆起來,是想到了什麼解決的好辦法嗎。」
她的這種態度轉變頓時被安茹公爵捕捉到了,他有些疑惑的問。陸楠無意和他談論自己的內心想法,只是笑著說:「焦躁也對現狀毫無幫助,反而會犯下更大的錯誤。既然不管如何不安和哭泣現實都依舊那樣,為什麼不用微笑去迎接未來的一切呢。」
只不過是現代人都聽爛掉的幾句毒雞湯,但是安茹公爵卻深感敬佩的站起來對她深深鞠躬:「非常有道理的話,我將銘記在心。」
「呃……」
絕對不是故意卻起了刷時髦值的效果,陸楠挺無語的。到了她這個年紀,早就對這種事情不感興趣。如果她存心的話,完全有一萬種方法震驚這些一千多年前的人,給自己刷滿各種光環。但是她又不是來當後宮妃子爭寵的,折騰那些唱歌跳舞化妝服飾的有意思嗎。有多餘的時間還不如多多學習點有幫助的東西,比如最近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西尼文。
不過說到化妝服飾,陸楠倒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避開了安茹公爵那充滿期待想要和她來一番長談的眼神,彎腰在書桌抽屜里找了半天,又找出了一捲圖紙。
「請您過來看看這個。」
安茹公爵走近後仔細看著圖紙上不算太精細的圖示,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很抱歉,陛下,這是……」
「這是我看著最近一直下雨外出非常不方便,靈機一動想到的一種雨具。」
陸楠看著花費了自己不少時間才畫出的雨傘結構示意圖,雖然不是很滿意,但起碼該有的都有了,相信照著這個示意圖,正常的工匠肯定能做出實物來。
她指著圖紙給安茹公爵解釋了一下大致原理,其實她還想把這事扯到東方的商人身上,可是那天她和商人們並沒有談到這個,而他們送來的禮物里也沒有包括雨傘。到底目前唐朝的雨傘是什麼樣子陸楠不清楚,她畫示意圖的時候完全是按照現代雨傘的結構改良的。所以,還是別瞎扯免得到時候對不上穿幫吧。
陸楠心想只是設計出下雨時候用的雨傘而已,教會總不至於用這個當藉口把她給燒了。
安茹公爵很快就明白了圖紙上東西的意義,不免顯得有些驚訝:「確實,非常實用的器具,您是怎麼想到的?」
陸楠多少有些不自在,剽竊他人思想這事兒實在是很不光彩,她厚著臉皮說:「也是那天看著您冒雨進宮,衣服和頭髮都濕透了。我就想到就連身為大貴族有著專門雨披和無數隨從的您都是這樣,下面的底層人民肯定更加不方便,所以……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請您別這樣看著我。」
好像還是第一次,安茹公爵用這樣幾乎稱得上閃亮的目光全神貫注的看著她,陸楠可以在香檳公爵的各種攻勢下無動於衷,因為她知道那都是假的。但是,一旦面對真摯毫不虛偽的讚美,她也有正常人的羞恥心。
她轉過身迴避了安茹公爵的視線,指著圖紙說:「我也想過了,用太昂貴的材料肯定一般人都用不起,所以支架可以用木頭,而傘面可以用結實的紙,上面塗上一層蠟就行。這樣的話就可以大規模的推廣到整個洛林。」
「等等,陛下,我有件事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不想用這個被您稱為傘的東西賺錢嗎?」
安茹公爵不解的問。
陸楠正義凜然的回答道:「身為女王,為治下的人民謀取福利不是很正常嗎。雖然現在我才繼位不久還不能做更多的事情,最起碼……讓他們可以免於無法擋雨而生病。每次看到送上來的文書說哪裡的村莊遭受災害人民流離失所飽受饑寒,我都為此內疚無比,怎麼還可以去想著榨取他們所剩無幾的錢財呢。」
這些話其實和目前世界的主流觀點不太符合,因為按照教會的宣傳,人生來就是有罪的,他們都是愚昧無知只會瑟瑟發抖的羔羊,而君王領主還有教會的神職人員就是負責引導他們看顧他們的牧羊人。人民只要乖乖的服從牧羊人就好,不需要他們有什麼自我意識。至於君王必須保護底層的一般老百姓,對不起,他們還沒這麼高的覺悟。嚴格來講,整個洛林乃至整個歐洲,現在都還處於半封建半奴隸制度,陸楠沒有去微服私訪,但是多少也從日常中了解到一般貴族對老百姓是什麼看法。
換個人聽到陸楠這麼說肯定會覺得她腦子不正常,可是,安茹公爵不一樣啊。雖然他從來沒有明說過,陸楠還是可以從他平時的言行舉止感受得出他對底層百姓沒有那麼殘忍無情。當然,這不代表他就是個善良溫柔的人,他本質上依舊是個大貴族兼封建領主。只是和那些完全不把老百姓當人看待盡情壓榨的貴族老爺們不同,他好歹覺得那些終年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勞苦大眾和自己一樣,都是上帝的子民。也就僅限於此,他能做的無非是手段溫和一些,壓榨得稍微輕一點而已。
所以陸楠這番話在安茹公爵看來幾乎等於聖母降臨,他是真沒想到按理說從未接觸過民間疾苦的女王會有這樣的想法。不,或者說該稱之為覺悟。一瞬間他雖然臉上沒有任何反應,但內心還是被深深的震撼了。回想起記憶中過去那個曾經讓他深惡痛絕,連話都不想多說一句的公主,他忍不住懷疑眼前的女王身上到底發生過些什麼。除了長相之外,實在是找不到哪怕一絲半點相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