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頁
惱怒的坐在床上,陸楠無力的捂住臉。
「這是受到衝擊導致失去理性了嗎,怎麼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當然,這也並不是什麼無法挽回的可怕失誤,香檳公爵和安茹公爵關係惡劣,他不太可能去跟維桑伯爵聊天。而維桑伯爵不是個多話的人,他也不會主動把自己路上的事情到處亂說。就算是被香檳公爵察覺,陸楠也能找出各種理由矇混過去。
但陸楠還是無法原諒自己的口誤,在她看來,這種低級的失誤根本就不應該發生。是她放鬆了警惕,才會無意之間搞混了幾次死亡回溯的記憶。她要懲罰自己,要自己接受一個慘痛得無法忘記的教訓。
放開捂住臉的手,陸楠面無表情的站起身,她打開抽屜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個胸針。她點亮蠟燭,將胸針的別針放在火上燒灼到變紅。隨即她把針尖對準自己左手的小指,咬著牙戳了上去。都說十指連心,頓時,一股鑽心的劇痛傳來,陸楠咬緊牙關,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在哆嗦。許久之後她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低頭看著指尖,那裡被燒出了一道焦黑的疤痕。
她丟開變形的胸針,看著那個傷口,全身冷汗淋漓。想必在接下來很長的日子,只要不小心碰到,這個傷口就會很痛吧。她就是要以此來告誡自己,言多必失,再也不能犯下同樣的錯誤。
「陛下?」
也許是她的異動被拉比發現了,換做平時沒有她的傳喚,拉比絕對不會主動的出來。但這一次不知為何,拉比卻悄悄的打開了門。陸楠滿臉都是冷汗,暫時沒力氣說話。拉比隨即發現了陸楠還在發抖的手,便半跪著捧起來查看,一看被嚇了一大跳。
「這是怎麼了?」
陸楠有氣無力的說:「沒事,我不小心劃傷了而已。」
這個藉口無法使人信服,但拉比顯然也不準備多問。她仔細檢查傷口,幸好那裡因為是被高溫燒灼,所以沒有出血。見拉比一時不知道怎麼處理,陸楠低聲說:「去拿一瓶烈酒過來。」
拉比很快找來了她需要的烈酒,陸楠讓她打開瓶蓋,隨後自己拿起酒瓶,雖然手在不斷發抖,她還是一狠心的對準傷口倒了下去。一瞬間她短暫的失去了左手的感覺,隨即便是讓頭皮發麻的劇痛。酒瓶磅的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陸楠顫抖著咬住右手的衣袖,死死閉著眼睛,等待疼痛過去。
很好,這樣的感覺,想必她將永遠無法忘記這個教訓。比起下一次因為說漏嘴導致無法挽回的結局,這樣的痛苦反而顯得不值一提了。
拉比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邊上,用手帕小心的給陸楠擦掉額頭的汗水。見陸楠臉色發青,她鼓起勇氣說:「不如我去叫個醫生……」
「不用了。」
陸楠趕緊阻止,她心裡有數,傷口看起來嚇人其實沒有傷及血管,而且她先用火燒再用酒消毒,不必擔心感染。這個時代的醫生不是治病,而是要命。主要治療手段就是放血。因為他們覺得一切病源都源自血液,只要把血放出來就好了。陸楠可不想自己命喪醫生之手。
想到拉比都不肯出現在除了自己的其他人面前,剛才居然願意去叫醫生,陸楠還是對她道了謝。她拍了拍床邊,示意拉比坐下。拉比猶豫了很久,正當陸楠以為她會拒絕的時候,她卻挨著陸楠的肩膀坐下了。
兩個人沉默了一陣,拉比忽然問道:「您……是在因為昨晚和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發愁嗎。」
見陸楠挑眉望著自己,拉比解釋道:「羅塞帶午餐的時候我問了幾句。」
陸楠不禁笑了起來,雖然那個笑容因為疼痛很難看:「沒想到您居然還會對這樣的事情感興趣,我以為您會害怕的。」
拉比搖了搖頭。
「陛下,我不是因為弗蘭德斯先生的死而害怕。我不畏懼死亡,死亡對我而言也許還算是種解脫。如果有一天死神對我展開懷抱,我會非常欣慰的接受。但是我不會主動尋找死亡,你大概會覺得可笑。像我這樣卑賤而可悲活著人,居然還會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不,我並不覺得可笑,相反,我覺得您非常的勇敢。面對艱難,死亡是懦夫的行為,接受並且活下去才是真正的勇者。」
聽陸楠這麼說,拉比原本總是平靜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動容。她第一次抬頭正視陸楠,像是在細細衡量。眼睛都不帶眨的看了起碼有五六分鐘,她才再次低下頭,細聲細氣的開口。
「那天晚上,我之所以會顯得如此的害怕……因為那讓我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記憶。如您所見,因為我出生就是這幅樣子,所以我的父母都異常厭惡,覺得我是個不祥之人。我至今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麼沒有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處理掉,也許因為他們認為不可以扼殺天主賜予的生命,即便那是條他們堅信是詛咒的生命。」
拉比的語氣十分平淡,聽不出任何悲憤不平,就像是在講訴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人。
「所以他們就把我連同幾個知情的僕人一起丟到了偏遠的鄉下,藏了起來。偶爾我的父親會過來看看我是否還活著。為了避免被人發現,他總是選擇深夜前來。每一次他見到我居然沒有死去,就會大發雷霆……所以我害怕有人半夜敲門……我害怕會再一次……」
「好了,不要繼續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