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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陸楠僅僅是隨意的撇了一眼,沒有猶豫的一路繼續往前走。其實經歷了長時間的騎馬,她的下腹又開始一陣一陣的抽痛,而且原本已經停止的下紅好像又有點復甦的跡象。但她只是將脊背挺得更直,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色,邁著穩穩噹噹的步子前進。任誰看了也不會以為她才經歷了一場差點喪命的難產,也不會相信她因為這件事意志消沉陷入了沮喪之中。
那幾個前來迎接她的貴族大臣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面,幾次想要搭話,但都被陸楠刻意的無視了。眼看她就要直接上樓,還是上議院的議長壯著膽子說:「陛下,實際上現在樞密院和上議院都在大廳里,呃,商討一些事情,您是不是去看看。」
陸楠面無表情的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議長被看得心裡不安,有點膽怯的移開了視線,不敢和她對視。
儘管很多貴族對於陸楠這個女皇至今都感到不服氣,覺得男人怎麼能聽命於一個無知的女人。可是在陸楠成為皇帝後的第六年,沒人敢當著陸楠的面公開表達出這種觀點。經歷了多次血腥洗禮以及殘酷鎮壓的他們明白,這個女人不是那種只會哭哭啼啼或者乖乖呆在家裡生孩子的類型。她精明狡猾,頭腦靈活,前一刻還可以溫柔細語,後一刻就能面不改色的翻臉。被她借著審判異端投入監獄被處死抄家的貴族數都數不清,而且在行刑的時候,只要有空,這個女人還會興致勃勃的親臨觀看——一般而言,女人不都是該面對砍頭或者活活將人絞死的時候尖叫暈倒才對嗎。
貴族們暗地裡唾罵著這位年輕卻心狠手辣的女皇,說她根本沒什麼本事,只會利用血腥和殺戮來逼迫人屈服。但事實就是如此,沒有幾個人是真正不怕死的,血腥的鎮壓以及那個布滿了刀痕的斷頭台就是那麼有用。所以即便是最桀驁不馴的孔代公爵,在遭遇了一系列打壓後也學會了蟄伏,至少在表面上他從不敢對女皇不恭敬。這一次要不是他接到可靠的信息覺得女皇多半是好不了,也不敢輕易站出來妄想靠著插手皇權交替獲得更多的權力。
沒人承認他們其實非常害怕陸楠,但他們實際上就是懼怕著她,連玩手段玩花樣都必須選在她遠離宮廷,生死未卜的時候。
上議院的議長也不例外。
他對距離自己只有幾步之遙論年齡可以給他當孫女的女人感到了發自內心的畏懼,無法控制的想到了曾經見到掛在城牆上那一溜的腦袋,他不想變成其中一個。
「當然,當然,您要是覺得累了不想,也是可以的。」
他詞不達意,結結巴巴的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站在他身後的人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權當沒發現,在心裡唾罵有本事就別躲在後面,親自站出來對女皇說。
「不管誰當皇帝,我不都是上議院的議長嗎,幹嘛一時暈了頭來攪合這攤渾水。他們歌蘭家的事情,關我什麼事。」
他有些自怨自艾的想,曾經被大力鼓吹要他站在某人那一邊幫助那個人登上皇位的熱血漸漸冷卻,雖然上議院的議長大多數時間只是個擺設,根本沒有什麼特權,號稱是皇帝的活動印章。但至少他還好好的活著,不像他的前任,年紀一大把了還捲入了政治風波,顫巍巍的被綁著吊死在城門口。
見女皇喜怒難辨的輕輕哼了一聲,他更是謙卑的將頭埋得更低,直到聽到裙擺拖過地面沙沙聲漸漸遠去,他才悄悄的吐出了胸中憋了許久的一口悶氣。
「您這是什麼意思?」
剛才在背後不斷扯他衣服的人抱怨,臉色十分難看。
「不是說好了要趁著今天的機會確定下一任繼承人是誰嗎。」
議長不想直說自己居然害怕了,有些惱怒的低喊:「確實是這樣,可是現在女皇已經回來了,不管之前你們打著什麼主意,很明顯都不可能!」
「她回來了又怎麼樣。哼,沒有順利的生下孩子,勉強撿回了一條命,我要是她,早就羞愧得躲起來不敢見人了。身為女人,連最起碼孕育後代的任務都完不成,活著還有什麼用。就她和薩利安家族生出來的兒子,病怏怏的都不知道還能活幾年。」
用堪稱惡毒的語氣說出這些話的貴族一臉怨恨,他的家族和領地在這幾年裡連續遭到女皇的針對,通過各種手段削掉了他五分之一的領土,還抓住他的把柄迫使他丟掉了能夠大肆收取好處的職位,回家混吃等死,頂著空有名號的頭銜成了個擺設。他痛恨女皇,卻又無法找到任何正大光明的攻擊切入點,唯一能死死抓住的就只有女皇身為女人卻沒有生下健康後裔這一點了。
「小聲點,也不怕被人聽見!」
被他一席話嚇得心驚膽戰,議長不敢再留下,作為被推選出來打探口風的人,他還得趕緊回去告知眾人。不管他們事先有什麼盤算,也不管女皇是不是像傳聞中那樣失去了生育能力單純在硬挺,甚至他都不想去猜安茹公爵的一切舉動是不是事先得到了女皇的默許,他們聯手借著漫天紛飛的流言詐了一波,反正他只想完成該做的事情後徹底甩手不管了。
陸楠沒有去管自己這忽然的歸來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總之,既然回到了她的主場,她不信還有人敢輕易跳出來跟她對著幹。經歷了多次清洗,能順順利利活到現在的貴族都是些聰明人,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時候他們不會擅自行動,只會立刻縮回探出腦袋繼續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