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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有人敲了敲陽台的門,陳楓端著盤切好的水果走出來。
殷逢答道:“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事我都記不清了。小楓子也提議過我繼續寫作,也許能更快恢復記憶。可我一想到要回寫作間,去過以前那個殷逢生活,就覺得很不舒服。我不想去,阿許我不去。”
尤明許一愣。他以前……不是很成功嗎?
一旁的陳楓,看著殷逢,靜默不語。
尤明許看了眼陳楓,問:“殷逢,那你記不記得,是什麼事,或者什麼人,讓你覺得這麼不舒服?以至於不想回到以前的生活?”
殷逢搖了搖頭。
尤明許:“是陳楓嗎?”
陳楓的臉色微變。
殷逢抬頭看了看陳楓,說:“小楓子很聽話,雖然不可愛,但我不討厭他。”
陳楓這才笑笑。
尤明許又問:“那是不是上次那個女人,叫……”她看一眼陳楓,陳楓答道:“蘇子懿。”
殷逢卻回憶了一會兒,才想起他們說的是誰,搖搖頭說:“她是有點討厭,但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才不要在意她。讓我感到渾身不舒服的人,不是她。”
尤明許不動聲色地問:“那是誰?”
陳楓臉色沉靜無波。
殷逢的眉頭皺得深深的,過了一會兒才說:“我不知道那是誰。可我每次想要努力回憶過去,就覺得很不舒服。總覺得那裡有個人,一直看著我,盯著我,威脅我。我記不起來他是誰了,但我知道他就在那裡!在我過去的生活里,就跟團烏雲似的,一直追著我。我一點都不想要回到過去,不要見到他!”
他的情緒明顯變得激動,臉色很差,嘴唇緊咬著,反而有點像最初尤明許在藏地碰到的那個驚懼倔強的模樣了。
尤明許和陳楓都沉默著。
殷逢卻陷入了一些模糊、斷續的記憶畫面里。其實這些天,他也有遵醫囑,試圖回憶過去。他也沒和尤明許說,腦子裡已模糊有些畫面,他也知道自己的記憶,大概正在慢慢開始恢復:譬如說曾經的自己埋頭在一個非常大的房間裡寫作;自己端著酒杯,和一群人聊得很開心的樣子;甚至還有那個蘇子懿,跟在他身邊,兩人都沒說話。
也有自己一個人在昏暗的房間裡,蹲在地上,雙手抓住頭髮。他不記得那時自己在幹什麼了,只覺得那時一定非常痛苦。所以酒杯才砸了滿地,他看到自己笑得非常古怪……
至於“那個人”的存在,是一種感覺。他甚至能感覺到,那個人,窺探著過去的自己的生活。令過去的那個殷逢,感到棋逢對手,也感到孤獨、恐懼和沉默壓抑的歇斯底里。
……
回憶了這麼幾次,殷逢就覺得有點煩了。他覺得過去的自己太複雜了,還做作,心裡裝著不少麻煩。所以他就不太願意想了。既是不願意再去探尋“那個人”的存在,有點逃避的意思。也是和過去的“自己”相比,殷逢覺得現在的生活,明顯快活自在多了。
殷逢漸漸進入神遊狀態,尤明許只看到他靠在椅子裡,雙目望著夜空,半陣都不動一下。這也是尤明許習慣的“半傻”狀態,好歹他的情緒平靜下來了,她沒打擾他,而是轉頭看著陳楓,輕聲說:“看來他過去的事,我們有必要找個時間,好好聊一聊了。”
她這麼說,陳楓的感覺有那麼一點點受傷。因為他才是跟隨了殷逢很多年,站在殷老師一邊的人。此刻尤明許的語氣,卻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
然而陳楓很快調整了情緒,尤明許這麼護著殷逢,和他立場一致,自然是好事。
不過……
陳楓說:“能說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有些事,只有過去的殷老師,一個人知道。”
第46章
盛夏的時光,就這麼一天天轉眼間過去。
曾經發生了恐怖兇殺案的望月山小區,第二天就恢復了熱鬧嘈雜。人們忙著上班、接送孩子、做生意……案發樓下圍著的警戒線,起初還有人駐足張望。後來乾脆就沒人搭理了。到了第三天,警戒線就被人扯掉了,因為擋路。
住在這棟樓的一些住戶,最近倒是不敢回來住。畢竟,太“凶”了。還是不時會有記者,跑到樓下拍照報導。301室的燈,從此始終熄滅著。
案發後,警察還去探訪過受害者家屬幾次。死者謝惠芳的妹妹謝惠芬,和丈夫住在朋友家裡。他們等待著抓到兇手,但再過幾天還抓不到,他們就等不了了,要回外地上班了。畢竟生活總要繼續。
他們的兒子李必冉在家呆了幾天,就回學校上課了。起初會有一些同學過來安慰、詢問。在李必冉一五一十回答時,幾乎全班同學都豎著耳朵聽,低聲驚嘆。李必冉在學校里,走到哪兒,都有人注視他。不過這關注也就維持了幾天,幾天後,他身邊又沒什麼人了。他沉默的上課、吃飯、睡覺。老師關心過他有沒有事,他說沒事,我挺好的。
又過了兩天,也就是案發後第五天。
所有的刑警幾乎不眠不休,把本地區內所有的盜竊慣犯、刑滿釋放人員,都挨個排查一遍。同時更加深入地了解謝惠芳的人際關係。然而依然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