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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尤明許的心突然一沉。殷逢今天找她,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必然已有了打算。
她立刻問:“你打算怎麼做?”
那頭的殷逢,沉默了半分鐘,才回覆:“並不是沒有辦法,去探知他們的計劃。”
尤明許說:“不行!我不同意!如果第二人格的存在,真的只是栽贓嫁禍,他們就更加不會相信你。甚至有可能你這麼做,也在他們的計劃中,把自己給賠進去!別忘了殷塵有多想毀了你!”
殷逢靜默不語。
尤明許的腦子急速飛轉,如果想不出別的辦法,以殷逢狂傲的性子,又被懲罰者磋磨成現在這樣,真的有可能去做以身飼虎的事。偽裝也好,欺騙也好,他會冒極大的風險,去獲取懲罰者的信任。甚至有可能真的被打上懲罰者標籤,從此無罪也變得有罪,再也洗不掉了。他也許已經不在意。可她怎麼能看著他走向一條同歸於盡的路?
那是她的殷逢。縱然他一身邪氣橫生,她也要拼死守著那顆分明乾乾淨淨的心,不要看著他染上淤泥和腥臭。
可是現在,沒有任何線索,又要怎麼對付懲罰者的計劃呢?
尤明許這個人,一旦被逼急了,反而膽氣橫生。她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句話。那是她剛入行時,師父們常說的一個道理:別看有的時候,案件全無頭緒,根本無從下手。這時候呢,你就要回到源頭。往往事情在哪兒發生,哪兒就藏著犯罪的根源。
尤明許心中一動,勸道:“殷逢,你先不要急著去送死。我們先搞清楚,他們對你,到底是怎麼得手的?”。
那頭的殷逢靜默不語。
第316章 門徒(3)
又聽尤明許繼續說道:“如果第二人格不成立,懲罰者的創建者另有其人。那麼現在的局面,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不管是陳楓看到的也好,你的記憶片段也好,既然是偽造的,就應該有漏洞。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你們做了手腳?”
這個問題,殷逢當然反覆思考過。
第一種可能,他腦子中的記憶,是被人提前植入的。但是,以現在的腦科技術,根本無法做到。而且他做過這麼多次腦科檢查,也沒發現過什麼異樣。
第二種可能,催眠。但心理學上真正的催眠,和電視劇小說里的扯淡,完全是兩碼事。沒人能對他打個響指,就讓他被驅使——那樣是魔術。當然,真正的催眠大師不是沒有,可就算懲罰者弄了個過來,對方如果不能近他的身,如果不能獲得他的信任,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這一條道理上也是行不通的。
第三種可能,就是他剛才對尤明許說的,那些事確實發生了,他和陳楓看到的都是真的,只是另有隱情。但說實在的,他真的想不出,還能有什麼原因,讓他能和殷塵並肩,還和蘇子懿那個女人狼狽為奸。除非他擁有第二人格,根本找不到別的合理解釋。
這也是為什麼他今天一來,就開門見山,對尤明許說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擁有第二人格。?
邏輯早已不通,只是他還不肯認輸而已。
然而尤明許的另一句話,卻令殷逢心中微動。
她問:他們到底是什麼時候,對你們做了手腳?
“你的意思是?”殷逢問。
尤明許答道:“我不知道,也不懂,你們心理學,或者神經學上,有沒有可能做到讓人信假為真。但既然我們要堅持’沒有第二人格’這個假設,那相應的,就要假設他們就是做到了這一點。
沒有人真的可以做到天衣無縫。在我們刑警眼裡,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線索。你仔細想想,最近你的身邊,還有三年前陳楓看到你和蘇子懿的那個夜晚,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有可能,只是很不起眼的細節,真相往往藏在細節里。你一定要仔細回想一下,也許,只有你能發覺,只有你能推翻他們。”
在我們刑警眼裡,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跡線索。
既然是偽造的,就一定會有漏洞。
有沒有發生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只是很不起眼的細節。
……
其實殷逢一直是個很注意細節的人。
但更多的,他在意的,是人的行為細節,而不是刑警們在意的物證和常理邏輯。
所以,在追捕學徒殺手時,他會得出殺手樂於在網絡對罪案發表言論的“行為預測”,近乎天馬行空,卻不會太在意常規邏輯。常規邏輯也得不出這個結論。
而且,那夜發生的事,對他的精神衝擊實在太大。他一想起,情緒就難以平靜,他會一下子就被帶入陳楓所描述的,或者自己所看到的情景里去。
此時尤明許的話,完全的刑警思維,卻和他是相似而不同的思維,他的腦子裡“嚓”的一聲,就像有一支小火柴,亮起了一束微弱的光。而原來他身在其中,周圍都是迷霧,卻隱隱仿佛看到一些藏於其中的黑色、纖細的脈絡,一閃而過。
直覺告訴他,分明還遺漏了什麼。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他們不可能毫無痕跡地對他下手。
細節。
異常的細節。
……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一門心思認定懲罰者存在另一個創建者,並且認定那是個自己感到非常熟悉的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