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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千洐自然只能由著她,兩人一路躡行,很快便到了指揮所的議事廳外。避過哨兵,透過窗欞往裡看,便見趙初肅、慕容湛二人錦衣華服,含笑坐在主位。下首坐著一健壯俊朗的中年將軍,不正是那日護送唐卿與唐十三逃走的唐熙文?
唐熙文身後還站著四五個隨從,都穿著赭色士兵長衫。步千洐只看了一眼,就停在後排一人身上。那人膚白清秀、神色木然,一副神遊天外事不關己的樣子,不正是十三是誰?
步千洐一愣,才用手肘捅了捅破月,破月也見到了他,無聲的彎起嘴角。
兩人聽了一會兒,卻沒什麼實質xing收穫——唐熙文表明來意、講清條件,趙初肅卻道皇帝近日身體不適,旨意還未下達,過些時日再給唐熙文回復。
過得片刻,步千洐二人又潛回了屋中,破月沒聽到兩國建jiāo,頗有些沮喪。步千洐卻是興致盎然,叫她把好酒好菜都備著。破月微微吃驚:“難道……”
步千洐含笑點頭:“不錯。”
兩人坐在房中等了半個時辰,果然聽到庭院裡響起輕盈的腳步聲。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十三清瘦孤傲的身影杵在門口,抬起細長的眸,靜靜望著兩人。
“十三!”破月有點激動,衝過去望著他笑,“你真的來了。”步千洐則灑脫許多,朝十三點點頭算是打招呼。然而黑亮的雙眸里,笑意仿佛要溢出來。
十三眸中這才浮現淺淺的笑意,他沒有馬上走過來,卻轉頭看著屋外:“還有。”
破月一怔,步千洐放下筷子站起來,神色沉肅。
片刻後,院內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那人長靴踩著積雪,一步一步,明明腳力虛浮,卻有種淡然的平靜。因為平靜,反而顯得沉穩。
十三推開門,一位裹著厚厚狐裘、面色英朗沉靜的青年,隨意撣了撣披風上的雪,這才轉頭望著二人。
“怎麼,不歡迎我?”他含笑問。
十三和破月同時看著步千洐,他卻盯著唐卿,驟然笑了。
“三生有幸。”
唐卿不讓十三攙扶,徐步走到桌前坐下。步千洐坐在他對面,提起酒壺為他滿上。唐卿清咳一聲道:“抱歉,唐某常年服藥,只能以茶代酒,敬步老弟一杯。”
破月提過水壺給他滿上,低聲道:“喝熱水吧,比茶好。”唐卿抬眸瞧她一眼,笑意更深:“御醫亦是如此說。多謝。”
步千洐舉起酒杯:“唐兄今日為何而來?”
唐卿將茶杯捧在手心,微微一笑:“為天下太平而來。”
“千金之軀,深入敵營,豈不冒險?”步千洐問。
唐卿的眉目十分溫和,語氣亦篤定:“兩國jiāo戰不斬來使。何況,還有阿荼在。”
步千洐點點頭,唐卿轉而問道:“步老弟對議和一事,意下如何?”
步千洐答得坦然:“求之不得。”
兩人對望一眼,眸中都浮現喜意。
“請。”唐卿舉杯。
步千洐雙手回敬:“請!”
放下酒杯,唐卿又問:“神弩造出來了嗎?”
步千洐點頭:“多謝。”
唐卿又笑:“不必。若是兩國建jiāo,我願再贈你一種武器。”
“哦?”步千洐挑眉,“條件是?”
唐卿夾了口菜,慢慢咀嚼:“你到承陽,替我帶兵如何?”
步千洐倏地大笑,點頭道:“一言為定。”
破月坐在一旁椅子上,看著二人你來我往、言簡意賅,仿佛看到無形的氣場籠罩在方寸之地,時而劍拔弩張、時而舒緩悠然,令人難以接近。
甚至連遲鈍的十三,似乎都感受到了這種無形的張力。原本他跟柱子似的杵在唐卿身後,過了一會兒,就熬不住了,走到破月身旁坐下,拿起糕點開吃。
“十三,你瘦了。”破月柔聲道,“我們都很掛念你。”
十三這才抬眸看她一眼:“你胖,很多。”
破月一口糕點噎在喉嚨里,連聲咳嗽。步千洐這才看過來,十三已拿了杯水遞給她。破月朝步千洐擺擺手示意沒事,又看向十三:“真的很多?”
十三點頭:“很多,更好。”
是說她胖了更好嗎?破月心裡暖暖的,想起一事,在腰間翻了翻,拿出荷包,取出整齊疊成豆腐塊的宣紙,小心翼翼打開:“看,我每天隨身帶著。”
十三沉默片刻,從袖中摸出個黑色小布袋,動作堪稱溫柔的打開一模一樣的三人畫像,悶悶道:“一樣。”
約莫是紙張窸窣動靜較大,步千洐和唐卿同時轉頭,卻見他們一人舉著張圖,破月望著十三笑,十三雖沒笑,平日冰冷的眉眼,卻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撫慰,明顯柔和許多。
步千洐不由得笑了:“稚子之心。”
唐卿也笑:“極是。”
☆、九七、伏擊
子夜幽深。
步千洐鑽進被窩,摸到破月滑膩冰涼的身子,將她整個抱入懷裡。
“我不喜歡這麼睡!”破月例行抗議――她的睡姿跟為人一樣灑脫彪悍,喜歡大字型攤開,可某人喜歡禁錮占有,姿勢雖然溫馨,時日久了,還是不如一個人睡舒服。
“唔……那就不睡。”步千洐低頭吸著她的唇。
“他們走了?”破月嚶嚀。
“嗯。”步千洐很快將她脫gān淨,“我派了個人,跟著他們。”
“保護?監視?”破月奇道。
步千洐莞爾:“唐卿此行隱秘,雖兩國jiāo戰不斬來使,若是被旁人發覺,終是不妥。眼下正是兩國建jiāo的節骨眼,我會盡我所能,確保不出岔子。”
破月點頭:“夫君英明。”
步千洐卻盯著她:“方才有人……”
“什麼?”
步千洐未答,心道:方才有人對十三笑得格外溫柔,把十三都看傻了。也叫我對兄弟生出嫉妒。只是如此小家子氣的話,可決計不能對你說了。
他用行動代替語言,很是生猛略帶bào戾的開始征服她的身體。破月被他整的尖叫連連,只能用被子塞住嘴,免得被隔壁聽到。末了,他還賴在裡面不出去。破月急道:“會懷孩子的!”步千洐卻早有打算:“這仗打到何年何月是盡頭?你若懷上了,正好送回帝京。不必跟著在此地受苦。”
破月不依,可敵不過他力大,來來回回被他一點不漏深入灌了三趟。她只得屈服,心中默默盼望他的種子如此頻繁量大,勢必活力低存活機率小。步千洐見她嘴裡念念有詞,感覺不妙,警惕的問:“在念叨什麼?”
破月笑:“沒……在說夫君威武。夫君,見過水槍嗎?可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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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日風平làng靜,小容傳來消息,說君和使者已安全離開。兩夫妻便靜候和平佳音。
這日傍晚,步千洐去山谷中練兵了,破月在房中包餃子。忽聽空中有異響,抬頭一看,一隻灰鴿輾轉飛下,落在庭院裡。她走過去,從鴿腿拿起紙卷一看,吃了一驚。
是步千洐派去跟蹤的人傳來消息:唐卿一行人在五十里外遭到不明身份刺客伏擊,正全力抵抗。
破月拿著紙卷,正要往練武場去報信,忽的又頓住。
如今寒冬臘月,附近又是戰區,哪裡會有不長眼的刺客伏擊唐卿?難道……是胥人發覺了唐卿的行蹤,意yù斬糙除根?可如此一來,兩國哪裡還有和平的可能?她被這個念頭嚇得心驚膽戰。
怎麼辦?去找步千洐嗎?
他上次放走唐卿,還可以說是一命換一命,這次如果是趙將軍下令,步千洐還主動出手營救,那就是叛國了。
她不能叫步千洐陷入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在心頭默念苦無大師的囑咐――但求問心無愧,已有了主意。步千洐為難,她可半點不為難。
回房翻出套男裝換上,又找出久未使用的面具。這麼一打扮,鏡中活脫脫一名清秀矮小的士兵。她給步千洐留下個紙條,說是去後山打點野味,快則當晚,慢則次日便返。因她之前也上過山,估計步千洐不會太擔心。
夜色已暗,破月終於到了飛鴿傳書指明的山林。她仔細看了看周圍環境,此處是東行的必經之地,只是嚴冬大雪封山、人跡罕至,難怪那些人會挑這裡動手。
往山上行了片刻,終於聽到前方光禿禿的林中,隱隱傳來打鬥聲。她躡手躡腳上前幾步,撥開灌木,首先看到的是地上七零八落的屍體血泊。有陌生的黑衣人,也有君和服飾的士兵――想必是唐卿的隨從。
她鬆了口氣――有打鬥聲,說明唐卿應當還沒死。只是堅持這麼久,可見是一場慘烈的惡戰。
破月又往前掠行幾步,悄無聲息躍上大樹。這下看清了:前方數十丈的山丘旁,一場激戰正步入尾聲!
外圍,是約莫二十餘名黑衣人,手持兵器包圍猛攻,個個看起來武藝不俗。看到他們,破月心頭掠過一絲疑惑――趙初肅軍中,難道還養了這麼一幫人?
包圍圈中,十三和唐熙文一左一右,正在奮力抵擋。十三的黑袍已被鮮血浸透,看起來濕漉漉的一片。右肩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白皙的血ròu翻露在外,猙獰嚇人。他號稱快劍,如今動作依舊很快,可招式間已見遲滯,險象環生。
唐熙文那邊狀況更糟。他手握一把大刀,雙手都是鮮血,左邊大腿更是血流如注。他武藝本就不如十三,此時全靠勇猛的狠勁支撐著,只是揮舞大刀的動作,越來越遲緩。
兩人身後數步外,一人面色蒼白扶樹站立,偏偏目光沉肅沒有半點慌張,不正是唐卿是誰?破月還真有點佩服他了,孱弱如斯,卻也qiáng悍如斯。
忽見一黑衣人身子一矮,掃堂腿如疾風般掠過,唐熙文正抵禦前方刀劍,躲閃不及,嘭然中招摔倒在地。那黑衣人趁機長劍一送,直取唐卿。唐卿雖無武藝,卻也機警,倒退兩步避開。那人飛身而上,長劍直取面門,竟是要置唐卿於死地!
“哥!”
“元帥!”
十三和唐熙文同時驚呼出聲,哪裡還顧得上黑衣人的攻擊,幾乎全身空門大開,飛撲過來。
“退開!”破月厲喝一聲,拔刀飛躍而下!凌空斬向那黑衣人的劍。
“鏗――”金石jiāo錯!黑衣人只覺眼前人影一閃,劍上一股大力襲來,虎口痛麻難當。再定睛一看,地上長劍已斷成兩截。面前站著一瘦小少年,雙手握刀,神色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