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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諸弟子全急了,楊修苦輕輕搖了搖手,一名弟子在地上鋪上披風,扶他就勢坐下,運氣調理。
半晌,他才緩緩睜眼,望見步千洐,微微一笑。
步千洐讓破月攙著自己拜倒,兩人齊聲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楊修苦長吐了口氣,正要說話,忽的瞥見他身旁顏破月。他之前一直未見她容貌,此刻隔得極近,看清了七八分,瞬間臉色大變:“你、你……”臉色一白,又吐了口鮮血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楊修苦並不是無緣無故出現在此的,各位看官,且聽下午三點第二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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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昨天太抽,沒法回複評論和送分,我也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今日不抽了再補上哈。
☆、39.分離
步千洐心頭生疑,破月心頭一動,柔聲道:“前輩,你……認得我?”
楊修苦又仔仔細細看了她幾眼,眸色複雜難言。
“你竟是顏朴淙的親生女兒?”
破月搖頭:“我……不知。”
顏朴淙雖說過她是小妾和馬夫所生,但她並不信。
楊修苦沉默半晌,神色已恢復如常,淡道:“你長得有幾分像一位故人。不過仔細一看,卻是不像的。應當是老朽認錯了。”
步千洐和破月俱是沉默片刻,步千洐恭敬道:“前輩俠肝義膽,還為營救我二人受傷,步千洐無以為報!”
楊修苦臉上泛起笑意:“老朽已跟隨步將軍多日,今日在山下見到顏朴淙的人馬,才立刻召集弟子到此。”
步千洐心頭一凜,心想我從無逾矩之事,你刑堂為何盯上了我?
楊修苦見他沉吟不語,掃一眼破月,淡道:“步將軍,先讓老朽為你療傷。”那被喚作老八的中年女子立刻上來,扶著破月到了屋裡。
半個時辰後。
楊修苦放下抵在步千洐後心的手,兩人同時睜眼,俱是一笑。
步千洐得他相助,傷口甚痛,內息已然順暢,心頭一陣喜悅,卻聽楊修苦道:“是不是想問我,為何跟隨你?”
步千洐點點頭:“請前輩指教。”
楊修苦站起來,踱了幾步,微笑道:“其實老朽這次專程來找將軍,只想問將軍一件事:倘若你最親近之人,犯了天大的錯事,你是會大義滅親,還是盲目維護?”
步千洐聽得心頭一凜,忍不住想:他說“最親近之人”?啊,莫非是月兒犯了什麼錯事?她一個小丫頭,能犯什麼過錯?再說,縱然她把天都捅了個簍子,我又怎麼忍心責怪?大不了帶她遠走高飛。
想到這裡,他含糊答道:“我定會出手懲戒,不讓她再犯錯。”心想若是月兒,我自有自己懲戒的法子,親一親,摟一摟,她自會聽我的,不會再犯錯。這也不算騙前輩。
楊修苦當然不知他的心思,滿意的點頭:“極好!極好!我也知你必會如此!老朽跟了你月余,見你為了無辜的墨官百姓,甘願違抗大將軍,身受杖責;又見你捨身守衛墨官城,勇退敵軍,便知步將軍是真正的忠肝義膽。”
步千洐未料他連這些都清楚,顯然這些日子一直在暗地裡窺探,自己卻未發覺。自己一向自詡武藝高qiáng,今日卻連遇兩大絕頂高手,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自小心高氣傲,如今極難得的汗顏羞愧,心想再不可仗著心思聰敏便倦怠,今後要勤習武藝,方能護得破月周全。
楊修苦又道:“你安心養傷,我會留下一名弟子在城中。若顏朴淙再來作惡,刑堂自會一呼百應,群起而攻之。”
步千洐恭敬道:“多謝前輩!”
楊修苦觀他雖遍體鱗傷,卻仍是俊朗堅毅、謙恭有禮,不由得起了愛才之心,淡道:“你年紀雖輕武藝過人,我的弟子中,也只有小十三與你不相伯仲。你願不願拜我為師?”
他如今的武功也算獨步武林,多少少年英雄夢寐以求得他傳授一招半式。
未料步千洐想也沒想,開口拒絕:“多謝前輩好意。但晚輩曾拜一位高人為師,不得他允准,晚輩不能改投別派。”話一出口,步千洐心頭一驚——楊修苦說的最親近之人,難道是師父?可師父他俠肝義膽,又怎麼會做對不起大胥的事?
楊修苦見他言辭堅定gān脆,心頭微怒,淡道:“你不願,老朽自不會勉qiáng。”
兩人又靜默半響,步千洐拒絕了他,也有幾分歉意,靈機一動,尋了個話題笑道:“我與十三是好兄弟。算起來我已有一年沒見到他。前輩是他的恩師,便與我師父無異,請再受晚輩一拜!”
楊修苦聽到提到關門小弟子唐十三,倒是愉悅笑道:“不錯。你們年輕人義氣相投,倒是極好的。”
他見步千洐一表人才器宇軒昂,又思及方才見到破月一臉妖相,實在不喜他被她蠱惑牽連,想了想便道:“不過你的武藝,與那顏朴淙相比,卻是遠遠不及的。你護得了那女子一時,護不了她一世。”
步千洐沉默不語。
楊修苦嘆了口氣道:“這樣罷,你將她jiāo給我,由刑堂暫為保護。我那第八名弟子是女子,今後便讓她跟老八作伴。”
步千洐聞言一驚,他萬沒料到楊修苦的建議竟是將他和破月分開。饒是他生xing豁達,此刻也是喃喃:“這……”
他知道楊修苦說得極有道理。
慕容湛雖有能力保護破月,但他身在帝京皇家,風雲變幻,總怕有不測;而刑堂獨立於世、門規極嚴,破月若由他們保護,自是妥帖無恙。
可是……她那麼活躍可愛的xing子,若是跟刑堂的前輩們一起生活,怕是會很無趣吧?
這樣酸澀的想著,步千洐卻終究是狠下了心腸,緩緩道:“全聽前輩吩咐。”
日頭冉冉升起,步千洐緩步走入小屋。
他一進屋,那中年女子便起身走到屋外避嫌。破月正坐在chuáng上,抬眸笑望著他。兩人歷經生死,還未得好好一述衷腸。步千洐在chuáng邊坐下,破月輕輕靠近他懷裡:“傷口還很痛嗎?你真是太傻了。”
步千洐搖頭,握著她的手,靜默片刻方道:“月兒,你的去處,步大哥已安排好,萬不叫老烏guī捉住你。”
破月心頭一沉,道:“你要讓我跟刑堂走?”
步千洐未料她心思轉得這樣快,微微一怔,淡笑道:“正是。我如今要勵jīng圖治早日上戰場立功。你跟著我很是兇險。便去刑堂住個一年半載,步大哥再來接你,可好?”
他原以為破月亦會難過,不肯離去。誰料她垂頭低聲道:“好,我跟他們走。”
步千洐瞧她神色悽然,心頭憐意大盛,一把將她緊緊抱入懷裡道:“罷了!我這就辭去差事,跟你同去,咱們不分開。”
破月心裡先是一喜,卻又遲疑了。
她深知他的xing子,是決計放不下戰事的,此時不過是一時衝動,將來必定會心有不甘。她搖頭,語氣輕快了幾分:“你怎麼跟小容一樣呆?你是要做大將軍的,可不要因為兒女私qíng耽誤了。而且咱們只是暫時分別,沒事的。別人都說,小別勝新婚啊!”
步千洐原本滿心不舍,卻被她說得失聲而笑。黑眸愈發深沉,他從懷裡掏出塊通體碧綠的玉墜,塞到她手裡:“戴好了,這是我的傳家之寶,見它如見我。”
破月原本眼眶含淚,見那玉佩質地溫潤,定是上品,上面更是鐫刻“千洐”兩個小字,不由得剎住眼淚,好奇道:“你還有這種東西?以前都沒見過。”
步千洐柔聲道:“我是孤兒,還是嬰孩時,身上唯一的東西便是此玉佩。今日jiāo給你,務必妥善保管,以後還得傳給我兒子。”
兩人剛剛歷經生死分離,正是感qíng濃郁洶湧之時。破月心頭一酸,險些掉下淚。可她實在不想再拖累他,qiáng自按下心頭酸澀,裝作特別輕鬆的笑道:“我如今只是跟你好,將來是不是同你過一輩子,給你生孩子,還得另當別論。”
步千洐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臉色微變。
他雖不至於像慕容湛那樣迂腐守禮,但跟這個時代大多數男子一樣,一旦有了相好,又親又抱的,自然覺得已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粗糲男兒,聽得破月這一番驚世駭俗的話,自不會去想她愛他多,還是他愛她多這樣婆婆媽媽的問題。他心裡只是想,壞了,我與她定qíng不久,她對我感qíng自然不深。如今便要分離,月兒若遇到其他qíng投意合的男子,如何是好?
破月眼見步千洐被自己一句話堵得不吭聲,又有些心疼,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柔聲道:“當然,你若是信守承諾,不看別的女子一眼,好好待我,我自不會看旁的男子一眼。一心一意等你來迎我。”
話雖這麼說,破月卻自有小心思:步千洐如此英俊出眾,他日必定非池中物。大胥女子多仰慕武人,此刻兩人不得不分離,若是有旁的女子糾纏,他又生xing灑脫豪放,萬一他把持不住呢?所以她先扔下狠話,叫他老老實實。
步千洐哪料到依依惜別之際,女孩子家還有空想這些亂七八糟的。聽到她只要自己信守承諾,他不由得心頭一松。將她扣在懷裡狠狠一頓親。
見她被自己親得全身軟若爛泥,面頰緋紅,他胸中卻是豪氣頓生,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那便是了。你還是會給我生兒子,因為我絕不會負你。”
步千洐將破月送到門邊,那老八策馬過來,將破月拉上馬。此刻山頂又下起了大雪,兩人透著雪花紛飛,無語凝望,皆是yù言又止。可刑堂弟子,又怎會是能解風qíng之輩,老八清喝一聲:“抓穩!”馬兒已第一個展蹄飛奔,頃刻便將步千洐丟得極遠了。
破月拼命回望,卻只見月光幽暗、雪色蒼茫。破敗的小屋前,那個孤零零的人影站在漫天風雪裡久立不動,似是已經痴了。
(第一卷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大家這些天的評論支持,很給力啊!
明後天,來幾章輕鬆的調節一下,以便迎接下周的疾風驟雨,滅哈哈哈哈。因為明天老墨要外出,所以雙更在中午12點一次xing放上。後天稍微休息一下,中午更新一章。
周末愉快!我愛你們!
☆、40.十三
半個月後。
客棧里人聲喧譁。來自四面八方的武林俠客們,雖風塵僕僕卻熱qíng不減,大多在討論同一個話題——武林盟主靳斷鴻,召集天下英雄,二月初八於無鳩峰頂論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