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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自家小妹,便是被這善良的少女收留的吧。
絲毫不知自己被人戴了高帽的宋玥,看著白芍找到哥哥,自覺甩掉一個麻煩沉重的包袱後,心情別提多開懷了。
但是,這個麻煩卻並沒有她想像中好甩,反而帶來了一個又一個麻煩。
借著白芍的光,宋玥和沈暝也在茶館蹭到了位置。
“哥哥,你來京城,是為了來找我的嗎?”白芍捧著臉,陶醉在自我感動之中,盯著白朮瞧。
白朮呵呵一笑,敲了下自家蠢妹妹的額頭。
“想得倒美,哥哥我來此,不過是另有要事罷了,找你不過是順手之舉”
白芍撅著嘴巴,雙手捂住額頭,抗議地看著白朮。
“那要是沒找到我,你回去,豈不是沒辦法與爹娘交代了?”
白朮晃了晃手裡的茶杯,不甚在意地說:“那又有何妨,大不了,到時候再出門遊歷幾年,回去只與爹娘說你叫拐子賣了,不就行了”
語意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戲弄,連宋玥這個外人都聽出來,然而白芍卻天真地相信了。
“蠢哥哥!笨哥哥!白芍最討厭哥哥了!”
白芍越想越氣,嚎啕大哭,雙手捂住臉,往外跑。
然而,恰在此時,一個身著襤褸的和尚,手持木棍,腳上是一雙破爛的草鞋,脖子上掛著的佛珠上面也滿是傷痕。
這和尚,步履穩健地走了過來,嘴裡念著佛號。
捂著臉並且低頭不看路的白芍,便在茶館門口處,與來人撞到了一處。
“哎喲!”
小狐妖白芍嬌氣的呼痛聲一經響起,本來還風輕雲淡的白朮,便立刻緊張地扔下茶杯,站起來去找小妹。
“阿彌陀佛,小僧罪過,女施主無事吧?”
本來還準備將撞到自己的壞人,狠狠罵一頓。但是當白芍抬頭後,見到那和尚的模樣,心裡的怒意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一絲又一絲艷麗的羞意纏繞上臉頰,這絲絲緋紅將這小狐妖白芍的容姿,映襯得更加嬌美動人。
茶館內的人,幾乎都將目光投到她的臉上,具是驚艷地盯著白芍看,一個個都像那覬覦別家錢財的慣犯小賊。
但場上卻仍有幾個人,絲毫沒有將目光投注在白芍身上。
其中兩個是看熱鬧的宋玥,以及只關注她的沈暝。
至於剩餘的那兩個,一個是翩翩而至的白朮,另一個則是風塵僕僕的和尚。
白朮和那野和尚,兩個人都只盯著對方不放,誰也不鬆懈半刻,既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又像敵我雙方的兩元大將。
宋玥饒有趣味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她對身旁的沈暝說道:
“他們倆肯定有事兒!”
這話一說出口,那仙人之姿的白朮和野和尚,同時轉過頭看向她。
而宋玥這話,也仿佛一聲鑼鼓,震醒了茶館內為白芍美色而驚艷的眾人。
“敢問這位大師,您的法號叫什麼啊?”
變得格外害羞的白芍,扭扭捏捏地問著那野和尚,像極了凡世那些痴情女子,困於世俗雜規中,卻仍保留了一顆敢於去愛的心。
本來還與那和尚打著眼仗的白朮,聽到自家小妹的話,剎那間,感覺自己的心好似被什麼撕裂開來,就像他的心上原本有一道陳年老舊的傷疤,卻在此時此刻,被人用利刃深深扎入那道疤中。
白朮過於平靜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羞澀卻勇敢說愛的白芍,與此刻雖狼狽卻掩不住氣勢的野和尚。
這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他妖魂深處,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什麼,要讓他牢記著什麼,但他卻忘了那曾經讓他刻骨銘心的一切,只留下這深入骨髓的痛楚。
就好像有人用一把鈍刀子,在他的心上,割下一刀又一刀。
“大師?”白芍在和尚面前不斷地蹦著,試圖引起他一絲絲注意。
誰料,容顏美麗的小狐妖白芍,迷倒了這茶館的眾人,卻未引起這和尚的一絲注意。
“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像野狐禪的和尚,眼神一瞬不放地緊抓著白朮,裡面滿是偏執到懾人的眼神。
與和尚對稱,看上去顯得單薄的白朮,卻半點都不怵,依然是那副淡定如常的模樣。
只聽他淡淡地說:“白朮”
宋玥瞧的分明,那野和尚眼中瞬間划過一絲疑惑,但很快又隱去。
渾身瀰漫血腥泥土氣味的野和尚,一點都不菩薩心腸地說道:“你改名字吧,就叫白芍”
“欸,大師是叫我嘛?”終於找準時機插上話的白芍,小小地回頭瞥了哥哥白朮一眼,便又繼續著急搶著說道:
“白芍是我的名字,哥哥雖然是哥哥,但也不能跟我搶這個名字!”說完,便眉目含情地瞧著野和尚。
而那野和尚,這時才看向她,思索打量著。
白朮一直沒有說話,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仿佛剛才心中閃現的痛苦,只是一瞬之間的錯覺,雖然仍殘餘絲絲陣痛,卻又好似被凍在厚厚的冰下,只餘下隱隱暗痛。
那和尚仔細觀摩了半晌白芍,最終仿佛勘破什麼似的,非常肯定地搖了搖腦袋,念了句法號,說:
“你不是小僧要找的有緣人”
說完,這野和尚便跨步,從白芍身旁繞過,直直地走向那飄然又有些空洞的白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