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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梁懷玉趁機添油加醋:“哇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認識他們,他們是壞人。”她哭得很真誠,一邊哭還一邊扯著陳斟的褲子,“青天大老爺,你要為我做主。”
陳斟眯起眼,饒有興味,“你是說本官嗎?”
梁懷玉這話都是話本子裡看來的,話一出口,已然悔了九分。“青天大老爺”這種話,對著陳斟說,更像是諷刺。
不過陳斟似乎並不需要她的答案,自顧自說了下去:“可惜,本首輔最討厭聽這幾個字。你若是再不鬆手,我便命人將你拉去剁碎了餵狗。”陳斟說這話的語氣,像是在說再平常不過的事。
梁懷玉聞言心一驚,手上的力道緊了緊,首輔大人的褲腰帶終於不堪重負。
“嘶。”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又不知是誰大聲說了一句:“陳大人不會把我們都殺了滅口吧。”
場面又變得混亂起來,樓里的人紛紛開始往門口擠,人聲喧囂里,梁懷玉趁機混水摸魚,溜了出去。
***
近日京城裡出了兩樁大事,第一樁是太僕寺少卿梁大人拐了個妙齡女子當女兒。
“我說,這梁大人怕不是想當女兒吧?怕是想當小妾吧。”酒樓里正有人對這事津津樂道。
“非也非也,說不定梁大人就是有些別的愛好呢?”另一人擠眉弄眼。
梁淵在家氣得鬍子都要歪了,“逆子,逆子啊!氣死我了。”
林若蘭對梁懷玉跑路這事兒喜聞樂見,在一邊悠然地安慰道:“老爺消消氣,她自己都說了不認識我們梁府,既然不認識,那說什麼話便都不可信了,老爺又何苦與她置氣呢。”
外頭傳聞頗難入耳,梁淵哪裡能這樣簡單地咽下這口氣:“說得輕鬆,你是不知道,現在外面怎麼說我的。若是她再編排些別的,我這臉還要不要了。”
林若蘭還是勸慰道:“她既然說自己是南淮人,不認識咱們,咱們也可以放出些風聲。譬如說,一個孤女,咱們好心好意收留了她,她卻起了賊心偷了咱們家東西,然後跑了。老爺說是不是?”
梁淵捋了捋鬍子,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林若蘭,沒有說話。
***
第二樁是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扒了陳首輔的褲子。
路人甲:“哎喲我的天吶,造孽喲,哪個膽子這麼大?那些看了陳大人的人,還有命活嗎?”
路人乙搖了搖頭,比了個手勢,“不好說。”
路人甲:“造孽啊。”
***
彼時始作俑者正和小乞丐一起蹲在街邊,笑得摔了個四仰八叉。
有沒有命活,目前看來,還是有的。
距離那日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梁懷玉起先戰戰兢兢地東躲西藏,直到發現根本沒有搜查尋人的風聲,這才出來大搖大擺地透氣。
小乞丐蹲的位置不太好,又不愛說話,一上午生意慘澹,破破爛爛的碗裡就幾個銅板。梁懷玉從懷裡掏出一塊上好的羊脂玉,在手裡掂了掂,看了看小乞丐,心情比較複雜。
她竟然能碰到陳斟,也就是說,她還魂還到了幾十年前。她原本想著,離了京城去南淮找她老爹,雖說事情聽來聳人聽聞,不過好歹是親爹,想來也還好辦。結果如意算盤一場空,她親爹還沒生出來,在這裡,她爺爺甚至都還沒長開。
而面前的這個和她爺爺同名同姓的小乞丐,按年齡算,有可能正是她的爺爺。
這種感覺不可謂不奇妙,心情不可謂不複雜。
手裡的玉似乎是陳斟的,或許是混亂之中不小心被她順走的。她對天發誓,真不是故意的。但是如今玉的確在她手中,這話也說不太清。
她可以拿去賣了,吃頓好的,到時候沒了贓物,誰又知道呢?
這是她前幾天的想法,經過幾天的深思熟慮之後,她想到了更好的辦法。沒爹能找,又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梁府洗衣服,她梁懷玉可不能把自己餓死,也不能把疑似她爺爺的小乞丐餓死。
梁懷玉嘆了口氣,對小乞丐說:“走吧,吃飯去。”說完抓著小乞丐的手把他拖走了。小乞丐今年不過十四五歲歲,身子還未長開,瘦瘦小小的,根本掙扎不開,只好跟著她走了。
梁懷玉進了另一家酒樓,直奔人家掌柜的,氣勢洶洶,把玉佩往桌上一拍,“認識嗎?”
那玉佩雖然是陳斟隨身佩戴的,卻不大顯眼,因此掌柜的搖了搖頭。
梁懷玉說得很有地痞流氓的氣勢:“這可是首輔大人的玉。”
掌柜的往後縮了縮,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一番,顯然不大相信,不過礙於陳斟的名頭,還是選擇了相信。
“敢問姑娘來意?”
梁懷玉見唬住了他,把玉佩一收,拽著小乞丐往樓上去了,臨走前留下一句:“把你們這兒最好的菜都端上來,帳找陳大人結。”
反正都得罪了陳斟,等他計較起來橫豎是個死,多吃一頓,賺一頓。生意人絕不做虧本生意。
菜上得毫不馬虎,梁懷玉吃得狼吞虎咽,她來了京城這麼久,還沒吃過這麼好呢,嗚嗚。
一邊吃還不忘招呼小乞丐:“吃啊,不用客氣。”
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