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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這樣的意外導致他陷入了長久的疑惑和沉默之中。
顧彥池就這麼看著靜靜地跪坐在那裡的宋卿,他覺得有點頭疼。
宋卿是他一眼相中的人,然後在之後的試煉中宋卿的表現也從未讓他失望過,直到她的女兒身敗露,他當時便覺隱隱不安,卻被她巧舌如簧哄騙過去。後到了宮裡,依舊有人將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傳到他的耳中,他就像是親眼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到現在。
顧彥池現在有些後悔,後悔不應該再讓靈劍把她帶到自己的面前,他應該直接下令讓靈劍處置了她才是。
宋卿並不知道顧彥池此時的頭疼與後悔,她現在很害怕。比起被綁到七王爺府,現在到了顧府她反而更加不安,她在被靈劍帶進來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一股寒意,這股寒意也可以說是宋卿對殺氣的感知。
顧彥池想殺她。
宋卿一進門就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幾乎是好不懷疑自己的判斷。
同時宋卿心裡明白,在顧彥池真正動了殺心的這個時候,說任何話做任何事都只是做無用功,她只能儘量放鬆自己的身體,眼神渙散開來,微垂著頭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十分委頓的狀態來。她此時就是在故意示弱,也可以說是在扮可憐。
這是她此時唯一能做的。
顧彥池看似冷漠且心狠手辣。
但是蕭川那樣的性子,卻這樣親近他。
老十那樣的熱性子,卻對他這樣忠心耿耿。
顧彥池不可能就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鐵石心腸的人。
宋卿現在能做的,就是引起顧彥池那一點點的同情心和憐憫。
而在那股寒意漸漸退去的時候,宋卿知道,自己成功了。
很久之後,顧彥池才說了第一句話。
「蕭川來找我。」他淡淡的說。
宋卿眸光顫動了一下,然後微微抬起眼來看向顧彥池。
「他說他喜歡你。」
顧彥池的聲音還是淡淡,卻讓宋卿的眼神里浮現出無比錯愕的情緒來,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她的嘴巴張張合合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怔然看著顧彥池。
說完這句話,顧彥池沒有再說話。
沉默許久之後再說話,卻不是對著宋卿,而是對著一直在屋外等候的靈劍。
「靈劍。進來。」
門外抱著劍的靈劍一直在等待著這一聲叫喊。
他抱著微有些複雜的心情推開門走了進去:「先生。」他的目光微微下落,掃過跪坐在地上的宋卿,心裡有一絲遺憾掠過。然後他就看向顧彥池,等待著他下令。
顧彥池淡淡的說:「送她回房。」
......
靈劍微微一怔,然後錯愕的看向宋卿,最後壓下眼中的錯愕應道:「是。」
然後就彎身下去要將宋卿攙扶起來。
宋卿緩緩地拜俯下去,從始至終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然後就在靈劍的攙扶之下緩緩地退出了屋外。
出了門,繞過一段長廊,宋卿忽然雙膝一軟朝地上跪了下去,被靈劍伸手一攙,才站穩了身子。
「我還真當你膽子這般大,一點都不害怕呢。」靈劍倒也不是譏諷,只是一直便好奇著,方才氣氛冷凝他不好說話,此時倒是脫口而出。
宋卿沒有搭他的話,只是長長的鬆了口氣,然後對靈劍說道:「你可以不必送我,我自己就可以回屋。還請你幫忙叫個大夫來,我背後的傷崩開了。」
靈劍用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目光盯了臉色蒼白的宋卿一陣之後說道:「你究竟是不是女的?」
靈劍倒不是個冷血的人,雖然宋卿這樣說了,卻還是把宋卿送回了房裡,這才去叫府里的大夫。
十分罕見的,靈劍叫來的居然是位女大夫。
看起來不過二十四五歲,穿著灰白的袍子,素白的一張臉,頭髮乾淨利落的綰在頭頂上,唯一的裝飾就是綰住頭髮的一根玉簪,進門的時候挾著一股濃郁的草藥味,並不難聞。她空著手來,藥箱被跟在後頭的靈劍背著。
宋卿趴在床上,背後的衣衫被退至腰間,現出後背那一道縱橫極深的刀傷來,傷口一直蔓延到腰,本來已經結痂但是在七王府一陣活動再加上一路上的顛簸,傷口再次開裂。除了這一道刀口極深的傷口之外,周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一眼看過去整片雪白的後背竟是布滿了猙獰的傷疤,沒一塊好肉。
靈劍自問看慣了猙獰可怖的傷疤,此時乍一眼看過去,竟也是覺得觸目驚心,別過臉去。心中想道,即便是男兒身,這樣的傷口也著實猙獰可怖,更何況宋卿還是女兒身。
他忍不住問道:「她這傷會留疤嗎?」
這話顯然是問那大夫。
那女大夫聞言卻是瞥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靈劍公子是在說笑麼,這麼深的傷口,再怎麼恢復的好也會留下疤痕。」
又面無表情的對著宋卿說道:「你以後若是要找郎君,當要事先問了他介不介意你這渾身的傷疤。」
宋卿只是閉著眼睛似是昏睡根本沒有聽到。
那大夫仔細檢查了傷口之後,突然冷不丁的看著靈劍說道:「男女有別,靈劍公子不迴避嗎?」
宋卿也倏地睜開眼睛看著靈劍。
靈劍一愣,然後猛然驚醒過來自己竟是一直對著宋卿的裸背指指點點,完全忘了宋卿是女兒身,男女有別,目光一觸到宋卿的目光頓時臉上就百般不自在起來,只得故作鎮定的對著宋卿道:「我沒把你當成女子。不過既然你介意,那我就先迴避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