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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我去打聽過了,顧家的各位主子都是卯正起身,在各自的房裡用過早膳,大約辰初再去請安,過些日子到了冬天,再往後推半個時辰。今日是您與二爺新婚頭一天,怕是各房的主子們都在呢。”

    容辭點點頭,看時辰才過了兩刻鐘,顧宗霖八成也沒醒,就想趁這個時候去院子裡走走。

    帶著兩個丫頭走到門口時,一眼瞥見了靠牆的高腳案几上還燃著一對龍鳳喜燭。這恭毅侯府採買的喜燭當然是上好的,火光燃的漫長又均勻,一夜過去還亮著,兩根蠟燭剩下的差不多,龍燭比鳳燭高了一點。

    容辭看著象徵著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的蠟燭,心裡覺得有一點諷刺。

    她慢條斯理地走到案几旁,在鎖朱斂青震驚的目光里,將龍燭一下子吹滅。

    只剩下短短的一節鳳燭還在靜靜地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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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毅侯府現下遠沒有十五年後權勢,但顧宗霖身為侯爺的嫡次子也沒受什麼委屈,他住的三省堂雖沒有他襲爵之後的奢華氣派,但也是府里數一數二的大院子。  

    三省堂是個二進的院子,後院有五間上房,中間為正堂,兩側以花梨木雕花開富貴的槅扇與次間分開;西次間為日常居所,北面立著羅漢床,上面新鋪著大紅繡百子千孫紋氈毯,同套的靠背、引枕,上設楠木梅花紋炕桌,擺著一整套汝窯的茶具和美人瓢;以碧紗櫥為隔斷,西稍間為臥室,靠牆是一張大花梨木雕歲寒三友的拔步床,臨窗設榻,北面是一套花梨木的梳妝檯。

    東邊的兩間屋子原是書房,不過顧宗霖在成親之前著人將東西都搬到了前院,將地方騰給了新婚妻子。

    這個院子容辭住了五年,直到她十九歲那一年搬到了靜本院,也算得上是熟悉了。

    這會兒天正蒙蒙亮,院子裡並沒有人走動。容辭沿著抄手遊廊慢慢的散步,感受著涼沁沁的空氣,覺得這好久沒住過的院子也別有風味,至少必看了好幾年的屋裡的擺設要可愛的多。

    鎖朱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憋不住問了:“好姑娘,您快說吧,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您跟姑爺說了什麼?”

    容辭停下來,用小銀棒逗弄著廊子上掛的小雀,漫不經心的將昨晚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鎖朱本來還在慶幸新婚之夜不用圓房,事情好歹暫時不會暴露,至於為什麼不圓房,她昨晚還在和斂青猜測,覺得八成是姑爺體諒妻子年紀小,圓房要等等過上一段時間再說。結果聽了容辭的話,兩女氣的臉都紅了:  

    “另有所愛?這叫什麼話!這不是騙婚糟踐人嗎!”

    容辭臉上居然還能掛著笑,她愛憐的拍了拍鎖朱的臉頰:“傻丫頭,收收你的氣性,這對咱們來說是好事啊。”她的神情看不出一點不快:“何況,這樣我和顧家就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了。”

    鎖朱氣道:“誰說兩清的?您本來就不欠他們家什麼,如果不是他們把污水往您頭上扣,又怎麼會發生那種事,依我看,他們才是罪魁禍首!”

    斂青行事不如鎖朱機靈,卻比她穩重沉得住氣,這時她也很氣憤,但依舊能看出事情的關鍵:“這顧二爺就直接這麼跟您說了?他不怕顧許兩家翻臉嗎?”

    容辭的笑帶了一點涼薄的冷意:“我是哪個名牌兒上的人?也值得靖遠伯府為了這點事和恭毅侯翻臉。”

    鎖朱也明白了,說道:“顧家也就仗著咱們這房不得寵,換了三小姐遇上這事兒,老夫人和伯夫人還不得和她們拼……”

    她突然頓住了  

    “他、他們不會……”鎖朱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容辭:“不會因為這個,才放棄三小姐,求娶姑娘您的吧……”

    容辭好歹也在顧家生活了十五年,剛進門時不懂的事,過個這麼久也知道了個大概。

    當初顧宗霖過了適婚年齡還沒娶親,恭毅侯夫人自然十分著急,偏偏顧宗霖說不立業不成親,在婚事上十分敷衍,王氏只能自己暗地裡找家世合適的閨秀,最後發現靖遠伯的嫡次女是個合適的人選。

    許容菀是伯夫人吳氏嫡出,同胞的長姐嫁了內閣杜閣老的長孫杜遠誠,和顧宗霖是同科的進士。她本人也很得老夫人郭氏的喜愛,是正正經經的名門閨秀。

    王氏相中了她之後就開始頻繁的與許府接觸,每逢宴會必定特地邀請許容菀,過了一段時間後,兩家的長輩雖說沒明說,但也彼此心照不宣,就差媒人上門提親了。

    這個時候,顧宗霖察覺了王氏的打算,各種因素讓他無法拒絕這門婚事,於是他明確的跟王氏攤了牌——讓他成親可以,但不論娶誰,他都不會碰。

    婚是非結不可的,但這樣一來,許容菀最大的優點成了最大的缺點,如果顧家把許家的掌上明珠騙回來守活寡,許家肯定會直接和顧家翻臉,這不是結親,這是結仇。

    王氏考慮了一段時間,終於做出了決定——繼續向靖遠伯府求親,但人選得換一個。

    她這麼做當然是有考量的。在和許家來往的時候,她也見過許容辭,舉止有度,模樣兒也十分出挑,因為自幼喪父,母親也不是什麼潑辣性子,因此性格比較溫順。她沒有父兄撐腰,也不得家裡長輩的寵愛,但到底算得上是伯府的嫡出小姐,沒有里子,好歹面子上是過得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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