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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二去,想取巧的人反當了試金石,將這些本來就精挑細選的宮人又篩了一個遍,剩下的都長了一張鋼鐵鑄成的硬嘴。
這樣的一群人,本該對任何消息都視若平常,不為所動的,可是這一次謝懷章下的命令卻真的將他們那幾乎一點不剩的好奇心激起來了,雖不讓往外傳消息,可是殿內眾人彼此之間卻多少會閒聊幾句。
他們之前閒下來說的都儘量避開皇帝的事,以免犯忌諱,可這次卻實在忍不住了——
陛下居然要他們收拾出一間幼童要住的房間!!
這個消息一下來,殿中表面上看還是波瀾不驚,平靜如初,宮人們都低眉順眼的應是,仿佛一點兒好奇心都沒有,但要是能將他們內心裡的激動文字化,怕整個大殿都盛不下。
趙繼達算是紫宸殿的總管,他近來人逢喜事精神爽,對小皇子滿心的熱情無處發泄,就統統表現在對給他準備的東西的吹毛求疵上,那激動又斤斤計較的模樣一眼就能被人看出是知情者,不少人也都知道謝懷章要是出宮去,十次有九次帶的都是他,若這事兒趙繼達都不知道,估計就沒人能知道了。
於是隔三差五的便有人來他這裡套話,要是平時趙繼達早就翻臉了,可他現在高興,也享受著底下人的奉承,便時不時裝腔作勢的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話,真正重要的還是得意洋洋的留著自己品味,誰也沒說。
就這樣,這些人的胃口被吊了幾個月,好奇的無以復加時,主角終於登場了。
謝懷章把圓圓抱回來的時候是在這一天下午,滿殿的人眼睜睜的看著陛下親手抱著一個兩歲大的小男孩兒進來,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了,若不是都訓練有素,都能把皇帝撂在那裡忘了管。
班永年是僅次於趙繼達的大太監,也是謝懷章的心腹,但他一般管理宮內的事,不似趙繼達一樣常跟謝懷章在外走動,以至於有些事就不如趙繼達知道的多,這也讓他頗為懊惱,此時一見圓圓的樣子,他的身份也就能猜得**不離十了。
這樣重要的事他竟然只是模糊的知道個影子,不可謂不鬱悶,便表現的格外殷勤,在所有人都沒想好要怎麼說的時候,他最先上前搶了侍茶宮女的活兒,趁著給皇帝倒茶的功夫,用一種驚喜又不顯得聒噪的語氣開了口:
“陛下,這位小公子莫非是……可得讓奴婢們有個稱呼啊……”
圓圓聽見陌生人的聲音,只是抬了抬眼皮,隨即又沒精打采的埋在謝懷章懷裡了。
謝懷章安撫的摸了摸圓圓的腦袋,也沒再繼續賣關子,他毫不避諱的道:“這是朕的孩子。”
殿中莫名的寂靜了一瞬,隨即其他人還是一副忙忙碌碌的姿態,沏茶的沏茶,倒水的倒水,只有班永年咽了一下口水,儘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激動:“原、來是皇子殿下……”
謝懷章現在也顧不上別人是怎麼想的了,他問圓圓道:“圓圓困不困?”
圓圓懨懨的搖了搖頭:“這是哪裡?”
“這是爹爹的家,圓圓看好不好看?”
宮裡自然比小小的民宅富麗堂皇,但現在就是把圓圓放在天宮裡他也不會喜歡的,他板著臉:“不好看,要娘親!”
謝懷章嘆息了一下,吩咐趙繼達將事先挑好的兩個奶娘帶過來。
這兩個人一個姓朱,一個姓湯,雖說是奶娘,但其實圓圓早就斷奶了,這兩個人也不過是當個貼身嬤嬤用罷了,謝懷章已經篩過了好幾遍,她們的祖宗八代都翻了個頂朝天,確定沒有問題了才敢給圓圓用。
至於其他人,也沒有從外邊挑,而是直接從伺候謝懷章的宮人中撥了二十個細心地,預備送去伺候皇子,不過現在圓圓和謝懷章一起住,暫時還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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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以往不同,這次萬事俱備,謝懷章不再遮遮掩掩,大大方方的抱著孩子從宮裡走過,不過小半天的功夫,陛下親自接了一個小男孩兒進宮的事,不管前朝還是後宮就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德妃是知道的最早的,她一向謹慎,一直在猶豫,但架不住一邊有個呂昭儀不停的煽風點火,又是攛掇又是挑事,把德妃也說的心神不寧,最後還是沒忍住,帶著一眾大小妃嬪前往紫宸殿問個究竟。
其實她們也不過是想著碰個運氣,畢竟之前那幾年除了偶爾德妃能進去稟報一下後宮的要事,其他人連紫宸殿的邊都碰到過,可這次竟然出乎意料的沒有吃閉門羹,陛下竟然當真接見了她們。
殿中鴉雀不聞,相當寂靜,宮人們走動時就像是鞋底踩著棉花,一步一步的落在堅硬的瓷磚上,竟一點聲音也沒有,安靜的有些令人發毛。
妃子們戰戰兢兢地進了殿門,又一起行了禮,在聽謝懷章冷冷清清的叫了“起”後,紛紛感覺之前雄心壯志地想好要說的話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一個字都想不起來了,不由都看向德妃。
德妃自然不像她們一樣沒出息,但是她對來向陛下詢問那個孩子的事一直有猶疑,畢竟她很清楚的知道皇帝並不喜歡後宮多管閒事,現在又反常的見了她們,更讓她心有不安,只是現在來都來了,身後的妃嬪都在看著自己,也沒有退縮的餘地了,只能硬著頭皮道:
“陛下,臣妾同姐妹們聽說……聽說有個小孩子到宮中來了,都……”她感覺現下說好奇和震驚都不是什麼好主意,只能生硬轉了個彎道:“……都很是高興,不知能不能有幸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