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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句簡直正中德妃的痛處,瞬間讓她面色慘白——確實如此,錢氏不過是個沒落家族,比之靖遠伯府自然多有不如,而容辭雖然算不上傾國傾城,但也是個精緻秀麗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德妃的長相卻是實實在在的普通,普通到若不身著華服,放在平頭百姓堆里都不會引人注意。再說皇帝的心意,若德妃覺得自己可以與容辭比較,那才更是自取其辱。
這樣的她,在容辭面前毫無優勢可言。
“你也不用太過得意,”德妃還在強撐著一口氣:“不過就是一死,我認了,可是我死之後你就能高枕無憂了嗎?陛下對髮妻都可以動輒遺棄,讓她現在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你認為你算得了什麼?”
容辭神情微凝:“這是陛下的錯嗎?郭氏先不仁,如何怪旁人無義。”
德妃受過些刑罰,血跡現在正從衣料里慢慢滲出來,她卻像是一點也沒感覺出來似的,用力揪住胸前的衣服,語氣變得相當激烈:
“她如何不仁?我們不就是沒有與陛下共苦麼?你們譴責別人的時候容易,可知我那時候有多麼艱難!夫君被廢,娘家一族都被牽連,人人都抬不起頭來,燕北苦寒之地又逢戰亂,我一個弱女子,若是跟去了我娘家如何面對郭皇后,我又如何在燕北生存,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為自己考慮就那麼罪不可恕麼?
他回來的時候我高興的要瘋了,日盼夜盼的結果就是潦草的按照資歷封了一個妃位就再也沒有踏進承慶宮的大門,哈哈,一個妃位就把我打發了?”
嘴上說著郭氏,但到後來卻全是她自己,直到這時,德妃的那層偽裝才終於完全剝落了下來,顯露出來她真正耿耿於懷的心結:“而你呢?一個後來者,也沒陪伴他經歷最艱難的日子,不過一個黃毛丫頭,靠著不知道什麼辦法討得了區區一個稚子的喜歡,居然就能入主立政殿?”
“所以呢,你就是因為這個所以才謀害太子的?”容辭咬著牙道:“你衝著我來不行麼?太子那時候才不過三歲,你怎麼忍心下手!?”
德妃冷笑道:“若是早知道陛下與你有幾分真情意,就算太子沒了也不可能馬上將你棄之如履,我當時針對的一定是你,你逃過一劫應該慶幸才是。”
容辭當真一點也不覺得慶幸,圓圓太小也太脆弱,萬一當時夭折,那還不如自己這個娘替他受這一回罪,即使死了能救回兒子算不得虧。
“冤有頭債有主,德妃......不,是錢氏,你要是真一門心思的對付我而不是用那下作手段去害一個孩子,那我倒還要感激佩服你。”
德妃冷哼一聲,剛要嘲笑容辭虛情假意,但看到她眼裡真真切切的恨意和後怕時,反倒愣住了,她腦中像是有一道極細的閃光划過,稍縱即逝。
“你、你......”德妃喃喃的低語一句:“一個女人真的能為了旁人的孩子捨棄性命嗎?我不能相信......”
容辭沉默了片刻,用極緩慢又極清晰的語言一字一頓道:“或許真的有人能......但我做不到。”
德妃本就對這個極其敏感,幾乎立刻就反映了過來這話裡有話的意思,她頓時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向容辭,正對上了一雙鎮靜如常的眼睛。
她的嘴唇開合數次,終於開口問:“......孝端皇后......真的存在嗎?”
那個被所有嬪妃們嫉妒羨慕的為陛下生育了唯一子嗣的女人,她真的存在嗎?
容辭默然了許久,才說道:“太子自然是有生母的。”
她這話像是什麼也沒有回答,但這種時候顧左右而言他不做正面回答本身就是一種暗示。
從容辭出現以來所有違和又矛盾的疑惑在這一瞬間全都解開了,但在德妃看來,還不如讓她什麼也不知道就去死來的痛快。
她發出一聲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的聲音:“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陛下,你真是好手段,用一個莫須有的女人把所有的人騙的團團轉......你寧願要一個有夫之婦,也不願讓我誕育皇子........哈哈......”
這件事給德妃的打擊超乎想像,她一會兒悲憤難言,一會兒又哭又笑,整個人飛快的萎靡了下來。
容辭還嫌不夠,她朝鐵籠走了幾步,蹲下身子靠近德妃,低聲道:“我聽說你是郭氏不顧陛下反對,執意納進東宮的第一個側室,又對她格外尊崇,甚至連郭家留下來的人脈也掌握在在你手裡,還她的結果打抱不平,想來你確實是廢妃郭氏的心腹,暗地裡應該替她辦過不少事,但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情呢?”
德妃即使在極度的悲憤之中,聽了這話也忍不住豎起耳朵,容辭便微微動了動嘴唇,用極低的聲音說了幾句話。
德妃原本半閉的雙眼驟然睜大,仰起頭不能相信的看著容辭:“不可能!你胡說!”
容辭站起身垂下眼瞼:“信不信全在你,但陛下面上冷清,其實是個很重情義的人,若郭氏僅僅是不肯跟他一起共進退......哪怕是落井下石呢,他頂多也就是想對你們一般冷落她,卻也卻不會像現在這樣,對結髮妻子下那樣狠的手。”
遍體的寒意讓德妃渾身打著擺子,面色像白紙一般,容辭看在眼裡,即使再恨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絲同情,她低嘆一聲,轉過身背對著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