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頁
圓圓兩歲的時候什麼也不懂,就算是當著大臣的面,該搗蛋的時候也不含糊,現在一年多過去,這小不點也有點好面子了,有外人在的時候就會乖一些,因此也就變得越來越成熟,其實過了也沒多久,竟像是長大了不少似的。
這種成長和壓力不止是他自己身份的原因,還來自於謝懷章出於父愛的格外關照,在這上面,他雖有壓力,也辛苦了些,但到底比他父皇小的時候幸運多了,先帝當時把謝懷章扔進東宮,很長時間不準出來,以至於眾臣在他七八歲的時候才開始接觸他,在此之前甚至都覺得這太子是不是身體或者智力出了問題,先帝怕丟人才不讓他見人,過了好些年民間還有太子是殘疾的傳聞。
容辭隱約知道謝懷章因為年幼時期被忽視的教訓,生怕重蹈覆轍,這才對自己的孩子格外關注,從小帶著他接觸臣子,這既是愛護他也是有心培養他,甚至有些矯枉過正,急於求成了。
想到這裡,容辭抱著兒子轉了個身,對著坐在一旁的謝懷章道:“他還小呢,這就開始為他開蒙了嗎?我看他《三字經》《千字文》竟都背的這樣熟了。”
謝懷章可不想讓容辭以為自己虐待孩子,連忙解釋道:“他生的格外聰慧,比我小的時候還強些,現在三歲多快四歲的年紀已經懂不少事了,不早些教他,未免浪費了這良才美致,辜負了上天給的好記性。”
容辭摸了摸圓圓的腦袋,嘆道:“我這麼大的時候什麼也不懂,他卻要這般辛苦……”
謝懷章笑道:“在他還小的時候你可比我要嚴厲呀,怎麼越來越心軟了?當心慈母多敗兒。”
容辭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之前她是看謝懷章喜歡溺愛孩子,怕圓圓被慣壞了,自己這才想嚴一些,可現在他變成嚴父,自己反而開始心疼的不行了。
圓圓睜著黑溜溜的眼睛看著父母討論自己的教育問題,過了一會兒怕坐久了容辭腿疼,一邊跳下來一邊習慣性的喊道:“娘,我……”
容辭卻還沒來得及聽完,就立即將圓圓拉近,低聲道:“我之前叮囑過你了,不能再喊娘了,記不記得?”
圓圓一聽就耷拉下眼皮,跑到謝懷章身邊抱著他的腿不說話了,謝懷章蹙眉道:“這是在家裡,又沒外人在,不過一時叫錯了也不礙事。”
容辭搖搖頭,放緩了語氣道:“他還是個孩子,現在私下裡說錯了不及時糾正,以後也能在旁人面前這麼叫,一時疏忽讓人起了疑心可怎麼是好?”
她也怕傷了孩子的心,聲音也不強硬,而是哄著圓圓道:“圓圓聽話,知道該怎麼叫嗎?”
圓圓很不願意,但還是聽話了,很是低落的開了口:“夫人……”
容辭點點頭,其實心裡也不好受,哪個當娘的也不願意自己的孩子不能喊自己娘親,而是要喊什麼勞什子夫人。
今年過年的時候宮裡有家宴,各位宗親公主都帶著家眷子孫參加,圓圓就和那些差不多年紀的王孫公子或者郡主縣主一起玩耍。
他年紀小,卻是皇宮的小主人,年老的王爺見了也不該怠慢,這些小公子小小姐們也天然對他帶著敬畏,可是孩子嘛,玩著玩著就會忘記尊卑,這些孩子中有的是庶出有的是嫡出,但生母基本都是在世的,說著說著就比較起各自的母親來了,圓圓看著看著就覺得眼饞,也忍不住說了句我娘說怎麼怎麼樣——幸好趙繼達怕他被其他孩子冒犯一直守在身邊,聽到這裡冷汗都流出來了,忙不迭的將圓圓抱出孩子堆兒,送回謝懷章身邊。
也幸好那些孩子年紀也小,都不懂事,再加上當時聊的熱火朝天,沒聽清楚圓圓說了什麼,否則八成不用等到第二天早上,他這話就能傳的人盡皆知。
容辭知道這事之後也是心有餘悸,她和謝懷章為了能讓孩子名正言順各自都廢了不少功夫,還對著滿天下的人撒了那樣一個彌天大謊,就是想讓兒子不會因為出身受人詬病,若是被圓圓的口誤壞了事,未免也太冤了。
因此她才隨時注意讓圓圓改口,希望他能習慣成自然,就算是之後一時沒注意提起了容辭,叫出“夫人”總比“娘親”好彌補,畢竟命婦三品以上的都可以稱夫人,後宮“貴”“淑”“德”“賢”四妃也有別稱叫做“四夫人”,旁人聽到了也不會多想。
謝懷章其實也不願意讓孩子這樣喊,但他心知容辭說的有道理,她這樣做一定比自己更不舒服,也就更加不好說什麼了。
謝懷章將圓圓拉出來抱起來:“圓圓讓你母親高興一點好不好?”
圓圓抬起頭看著容辭,可憐兮兮的重複道:“您高興好不好?”
這孩子真的和福安長公主預言的一樣,越大跟謝懷章越相似,都不需要多聰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兩人之間極其親近的血緣關係,這讓容辭慶幸自己當初沒有抱有僥倖留下他,要不然照這樣看下去,將來不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聽謝懷章說,趙王第一次見圓圓的時候也是異常激動,不住地說“真像”,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角都濕了,從此也不對圓圓的血統有任何懷疑。
此時圓圓的臉跟謝懷章的湊到一起,一大一小離得這樣近,看著就更像了,他用和謝懷章這樣相似的一張臉擺出一副稚嫩可愛的表情,讓容辭都憂愁不下去了,“噗嗤”一聲笑出來,隨後道:“快別聽你父皇說的,我看見圓圓怎麼能不高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