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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的生離死別,這一世的蓄意重逢,二十年的痛苦煎熬,吞下恥rǔ的兩人jiāo易,她以為自己心中早已沒有了絲毫當年心動的痕跡。
可是今天她忽然發現,在她心裡,還有一絲長久以來被壓抑的疼痛,隱隱約約的疼著,一直不曾為她所察覺。直到當所有壓在她身上的痛苦和折磨消逝,她才感覺到那個存在了二十年的疼痛,那是思念的疼痛。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觸摸到了濕潤。她曾疑惑為什麼過了這麼多年面對莫峰自己還有淚水,這一刻忽然明白,原來多年前那絲心動的隱痛被自己一直忽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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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莫嫣然變得比較奇怪,她總是時不時提起爸爸如何。她原話是這麼說的:“其實爸爸有時候看著真是讓人來氣啊,可是他也不錯太差啊,而且我覺得他現在有點可憐。”
蘇箏審視了她一番,終於問:“什麼叫可憐?”
莫嫣然心直口快:“看起來好憔悴啊,而且總是跑過去找阿酒的麻煩。”
蘇箏不明白了,挑眉問:“你最近見過他了?”
莫嫣然眼珠子轉了轉,終於承認說:“是啊……我是見過他一次,哦,不是,是兩次。”她臉紅了,大眼偷偷看向蘇箏。
蘇箏笑了,溫聲說:“雖然我和他之間有些間隙,但無論怎麼說他也為我做了不少事,我不至於這么小氣的,你直接說吧。”
莫嫣然認真審視著自家媽媽的表qíng,最後終於確認她沒什麼特別不高興的,這才說:“你也知道的,前些天爸爸老是去找阿酒的麻煩,最後阿酒受不了了,對他大吼了一通,他好像受了點打擊,跑到咱們樓下來了,正好被我碰到。後來呢,他就來找我。”
蘇箏繼續問:“來找你做什麼?”
莫嫣然眼珠子再次滴溜溜地轉,見躲不過,只好小聲說:“就是問我你和阿酒叔叔之間的事啊……”
蘇箏覺得好笑,又覺得無奈,看來阿酒竟然成了莫峰的一個心病。
莫嫣然見媽媽笑意盎然,並沒有因為提起爸爸而不高興,這才繼續說:“其實爸爸還是挺關心你的啦,我以前覺得他這人狠心腸,現在看來,也並不是完全那樣嘛。”
蘇箏瞥了自家女兒一眼:“你的看法變得倒是很快。”
莫嫣然跑過來拉著自己媽媽的胳膊撒嬌:“那是啦,女人都是善變的,什麼時候媽媽你也變一變心思嘛。”
蘇箏忽然覺得,女生外向,果然不假,和媽媽親昵了沒幾天,就要向著那個一向不喜歡的爸爸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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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之間,似乎不但是莫嫣然的方向有所改變,就連阿酒也變了。
阿酒是這麼說的:“蘇箏,其實莫峰這人也不錯,有權有勢的,你看他幫了我多大的忙啊,人家gān嗎幫我,還不是看你的面子嗎?”
蘇箏挑眉反問:“他前些天不是把你打了一通嗎?”
阿酒吱唔了下,最後嘆息聲:“哎呀,別這麼說,人家還不是誤會了嗎,他這小子,竟然誤會我和你有什麼,看到我和小叮噹親熱就把我揍了!其心可表啊!”
蘇箏無語了,掛上了電話。
這個男人,他到底要做什麼?擴大包圍圈逐漸收攏政策?
就在蘇箏感到自己周圍充斥著莫峰同盟的時候,莫峰就那麼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地點是樓下的花園,環境是周圍無人,人物是她和莫峰。
她仔細打量了下幾日不見的莫峰,人削瘦了,臉上剛顯得稜角分明了,也因為瘦了,眼睛更顯得深沉了。
這個男人直直地盯著自己,好像幾輩子沒有見過一樣。
蘇箏平靜地打了聲招呼,轉身就要往家走,誰知道莫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蘇箏轉過身,疏遠地笑了下說:“莫先生,有事?”
莫峰盯著她虛假的笑容,忽然冷硬堅決地說:“我說過,不許你叫我莫先生,我的名字是莫峰。”
蘇箏點頭:“好的,莫峰。”
莫峰卻搖頭,盯著她緩慢而有力地說:“很久前,你叫我峰。”
蘇箏身子輕輕顫了下,很久前,多久前?是她十七歲的青蔥歲月里吧?
她諷刺地笑著說:“你以為現在還是以前嗎?”
莫峰沉痛地望著她:“為什麼不可以,我們不可以回到以前嗎?”
蘇箏搖了搖頭:“你覺得可能嗎?”
莫峰緊緊握著她的胳膊,堅決地說:“蘇箏,之前我曾經誤會你和阿酒的關係,現在我知道了,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既然你如今的感qíng世界依然是一片空白,那為什麼不能試圖接受我呢?”
蘇箏抬眸子,看著莫峰:“你覺得我們應該重新在一起?”
莫峰趕緊點頭,還補充說:“至少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照顧你和孩子。”
蘇箏嘆了口氣:“如果是因為孩子,我們沒有必要在一起。我現在並不排斥你,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畢竟你幫了我,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甚至我們可以一起討論孩子的將來,一起陪著他們去遊樂場,還可以在周末一起吃飯。”
她語氣一轉:“可是,我們兩個之間在一起,卻絕對不可能了。”
莫峰聽到她的語氣轉折,心都沉了下來,但還是問:“為什麼?”
蘇箏蒼涼地嘆了口氣:“莫峰,現在看起來一切都很美好,你不生我的氣,我也不生你的氣,孩子們也很好,大家和平共處,於是我們在一起看起來有些理所當然了。可是並不是我們應該在一起的時候,我就願意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很累,經歷了這麼多事,愛qíng對於我來說已經很遙遠,和一個男人組建一個家庭對我來說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莫峰聽著她用低低涼涼的語氣說,越聽眸子越是暗淡,越聽臉上越是絕望,聽到最後,他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蘇箏無奈地搖了搖頭:“莫峰,我上樓了,我真得累了,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都需要力氣的,我現在沒有那種jīng力去愛了。”
說著,她轉身回去了。
這一次,莫峰沒有阻攔她,莫峰只是僵硬地站在那裡,站了很久。
55你要陪著我一起睡
蘇箏回到家裡,莫嫣然不在,據說是找阿酒去玩了。事實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莫嫣然莫名地和阿酒成了好朋友,兩個人很是談得來,老是在一起說這說那。而莫競離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看書,見到蘇箏回來,抬頭問:“我看到剛才爸爸在樓下。”
蘇箏只覺得身心俱疲,就近坐在沙發上,點了點頭說:“是的。”
莫競離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看著自己的媽媽:“他說什麼了?”
蘇箏有些不習慣和自己兒子談起這個,有些發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莫競離卻胸有成竹的樣子:“爸爸其實很在乎你的。”
蘇箏沉默不語。
莫競離繼續說:“雖然我和他不親近,不過我可以感覺到他心裡對你的在乎。如果以前他做過什麼傷害到你,他現在一定很後悔。”
那天晚上,爸爸和奶奶說的話,莫競離全都聽在耳中。
如果說莫競離和爸爸從來沒有親近和了解過,那麼那天晚上,他和爸爸面對面,聽到爸爸的那句警告,便一下子恍悟原來父子終究是父子。
在感qíng和親qíng上,莫家的男人都弄得一塌糊塗。
因此莫峰的心事,莫嫣然可能不懂,蘇箏可能不懂,但莫競離懂。
蘇箏聽到那句後悔的話,卻無奈笑了下說:“那又如何,發生過的事qíng就是發生過了,後悔也沒有用的。過去的事qíng,他固然有錯,但我自己也有錯,所以我承受著我該付出的代價,那些代價,不是後悔就能彌補的。”
莫競離不懂,但又好像懂,他看著自己母親疲憊的樣子,終於淡淡地開口:“媽媽,我認為你有必要好好考慮下你和他之間的問題,假如你真得沒有辦法接受他,我和嫣然絕對不會qiáng求你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qíng。可是假如你心裡對他還是有感覺的,也不必和自己過不去。”
蘇箏握著真皮的沙發靠手,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滑稽,她那只有十歲的兒子在身邊勸說自己感qíng問題。
她苦笑了下,溫柔地望著身邊那個少年老成的孩子,柔聲說:“我對不起你們。”
當夏日的風從落地紗窗輕輕chuī進來,拂動起飄逸的窗簾,她的這聲對不起也在這個客廳里飄散。
莫競離垂下眸子,靜默了好一會兒,忽然抬眸問:“媽媽,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蘇箏點頭:“你說。”
莫競離深吸了口氣說:“嫣然她活得很單純,她只知道誰愛她誰不愛她,她不會去管那些是非對錯。”他小小年紀已經透出成熟的眸子望著自己的媽媽,輕輕地說:“可是我不一樣,我知道之前我轉身離開的背影傷了你的心,可是我還是想問,當年你那樣放棄我們,後悔嗎?在你心裡,別人會比我們更重要,是嗎?”
蘇箏眸子一黯,多少年來,這個問題她也曾經問過自己。
正因為問過自己千百次,又在二十年的痛苦中不斷地反思,她終於想明白了自己當初的抉擇。蘇箏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孩子,柔聲說:“競離,謝謝你問起這個,你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孩子,假如你一輩子不問,我不知道該怎麼去向你談起這個事。”
莫競離沒有說話,這的確是他心中的疑問,也許他也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問起。
蘇箏倚在沙發靠背上,望著素淨的天花吊頂:“競離,你要永遠記住,在我心裡,你和嫣然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比較的,任何人。”她這樣qiáng調。
莫競離眸子裡透出疑惑,假如這樣,當年何必為了別人放棄自己。
蘇箏卻緩緩地解釋說:“因為我愛你們,所以不想讓自己對你們的愛里摻著不應該有的雜質,也不想在其中背上一輩子解不開的包袱。假如我放棄了那些無家可歸的孩子,那就意味著,在以後的歲月里我無論怎麼愛你們,都會覺得那種愛很自私。”
她苦澀地看了莫競離一眼:“如果說後悔,我說不清楚,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後悔。因為我不知道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又會是什麼結局。”
莫競離默默地聽著媽媽帶著憂傷的傾訴,望著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