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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蓉、蓮蓉與白蓉紛紛朝我投來同情的目光,我們四人在宮裡本不認識,可一同來的路上漸漸生了彼此關照的心思,並下定決心互幫互助,一起扛到二十五歲出宮。
但這個美好的願望,在來的第一天便被無情地粉碎了。
她們三個還好,畢竟分到了一塊兒,而我——
我咬了咬唇,想問一句為什麼?
我們四個是指明了服侍七殿下的,她怎麼能擅作主張將我送往柳春閣呢?
我求救的眸光望向了一旁的張嬤嬤,她是將我們領來的頭頭兒,只要她肯發話,我就不會落到那樣的下場吧!
誰料,張嬤嬤看都沒看我一眼,扭著肥肥的大屁股走掉了。
這麼一來,我再沒問話的勇氣,老老實實地去了柳春閣。
我之所以不想與柳春閣扯上關係,是因為柳春閣內住的不是別人,正是七殿下的生母劉姑娘。連皇子都生了,卻連位份都沒一個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只有這位劉姑娘。七殿下再不受寵,好歹是貨真價實的皇子,可劉姑娘呢?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今後的艱苦歲月,走起路來都不若先前那邊有勁兒了。
等見了劉姑娘,我才明白七殿下為何比別的皇子都生得漂亮,實在是他生母的容貌太出眾了啊。
我看看她,又看看頭上的牌匾,若不是上面清晰地寫著柳春閣,我都要懷疑我誤入什麼仙女的居室了。
劉姑娘放下手中的荷包,笑著看向了我:「你是新來的嗎?叫什麼名字?」
天啦!
這聲音……好好聽啊!
我徹底呆住了,連禮都忘了行。
對宮女而言,這可是個不可饒恕的過錯,不論我伺候的對象多麼卑微,我都不能做出有悖於規矩的行為。
可劉姑娘並未生氣,她甚是還稍稍放軟了聲調,仿佛,怕嚇到我來著:「冷嗎?冷的話,進來烤烤火吧。」
我終於回過了神,施了一禮道:「奴婢明嵐,叩見劉姑娘。」
「煙光凌空星滿天,夕陽紫翠忽成嵐。真是個好名字呢。」劉姑娘溫和地讚賞了一句。
我的耳朵有些發燙了,低下頭,不敢直視她,不是出於尊卑,而是她溫柔的眼睛,能一下子讓我想到自己的母親,而剛才之所以覺得她聲音好聽,也大概是那種舒柔得如母親觸摸臉龐的感覺。
真是一個…讓人很想親近的人呢,我不由自主地想著。
「咳咳……」屋子裡,突然傳來劉姑娘低低的咳嗽。
我走到她身邊,捏住了她手腕,在做這個動作以前,我該問問的,可我竟直接這麼做了,許是她這麼美好的人,實在太惹人想靠近了。
給她診完脈,我的面色慢慢沉了下來:「姑娘是月子沒坐好,落下病根了。」
這種病,說大不大,幾貼藥便能控制,說小不小,因為極難斷根。
劉姑娘倒是沒什麼
劉姑娘倒是沒什麼多餘表情,笑道:「習慣了,每次換季的時候便會病上幾天,稍後就好了。」
這話的意思……每次發病,都是自己扛過來的嗎?
我突然有些明白姑姑把我調過來的意思了,不是因為我是「犯了錯」的宮人,而是劉姑娘需要一個懂醫術的人。
我來到書桌前,提筆列了個方子。
劉姑娘很是詫異地看著我:「你識字?」
她對我懂醫術一點兒也不奇怪,反倒對我能寫字很是詫異,看來,她早就知道會有一個醫女被罰到這兒了,不過醫女在大周的地位十分低下,不會專門有人教習醫女識字,醫女的各種醫學知識都是硬生生用腦子記下來的。
「我師父,教過我一些。」我很誠實地說。
「是楊院判嗎?」她若有所思地問。
我點頭:「姑娘認識我師父?」
劉姑娘笑了笑,笑意里,有一絲我看不懂的意味:「不認識。」
那就是聽說過了,畢竟我師父是前任院判,大名可是響噹噹的。
我沒往心裡去,把方子遞給了劉姑娘。
我雖是她的貼身宮女,可在總管大人放權之前,我是沒資格自由出宮的,所以買藥的任務只能落在別人身上了。
劉姑娘拿著單子半晌沒說話。
姑姑擰了食盒進來,看了我一眼,我上前服侍,劉姑娘卻道:「你去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間吧。」
我抽回手,道了聲「是。」
等我收拾完房間回到這兒時,劉姑娘已經歇下了。
沒人給我分配任務,我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究竟要做什麼,與服侍過宮妃的素蓉、蓮蓉、白蓉不同,我從入宮便在太醫院,一點兒也不懂近身侍婢的工作範疇。而那位管事姑姑又好像對我十分放心的樣子,培都不培訓便讓我上崗了。
這……這我是干站著還是——
就在我猶豫著如何自處之際,一隻有力的胳膊將我拽了出去。
而對方似乎早已料到我會尖叫,拽我的同時也堵住了我的嘴。
「別動!再動,捏死你!」
這冰冷的聲,異常年輕,甚至帶著孩童的稚嫩,我很快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點了點頭。
他放開我。
我轉過身,行了一禮:「七殿下。」
此時的七殿下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少年,英氣的眉宇間卻散發著難以靠近的冷漠,我再不敢像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