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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冥雙手負於身後,眸光染了深幽:「世宗,也是被他逼死的嗎?」
歐陽傾遲疑了一瞬:「不完全是,他害過陛下,但陛下的死……是自願的。」
具體死因諸葛冥沒問,她想讓你知道的,你不問她也會說,如她與楚芊芊的關係,不想讓你知道的,問了她也不會回答,如世宗的死因。
諸葛冥累了,在她身旁席地而坐:「知道我是怎麼懷疑他的嗎?」
歐陽傾沒接話。
諸葛冥自問自答:「世宗的葬禮上,我親眼看見他把夜兒推下太液池,後面夜兒雖然留住一條命,卻變得格外羸弱。」
歐陽傾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沒有吭聲。
諸葛冥許是壓抑太久了,他愛上官若,可上官若不信任他,他愛兩個兒子,可大的疏離他,小的又太小了,難得碰上一個聊得來的,竟有了一股相逢恨晚的感覺。
「四年前,我無意中碰到曼娘,我知道,這是他給我設的陷阱。我接受了曼娘,冷落皇后與二皇子,他想逼皇后與我決裂,逼皇后開啟安全通道,這樣,他就能明目張胆地把十萬大軍帶進來。我也想把他引入京城……雖然中間我與淑妃的戲一度演不下去,不過中途出了個戲子,還是叫納蘭嫣逮住機會,威脅皇后把安全通道打開了。」
「我等這一天,等了將近二十年。通道開啟的那一刻,我心裡,升騰起了一簇熊熊燃燒的火焰。」
「若兒說,我是因為他殺害了明嵐與小公主才會想要報仇,不是的。」
「我不想讓夜兒參與這件事,因為他太危險了,夜兒不知情,反而比較安全……」
……
諸葛冥說了許多,從他與大君的結仇到他準備對付大君的辦法,最後,甚至繞回去,講了他與明嵐的過往。
一席話,講到天微亮。
他扭過頭看去。
歐陽傾已經裹著他的披風在草地上睡著了。
諸葛冥這才想起自己忘記問她,為什麼要奮不顧身地救他與諸葛夜?尤其是諸葛夜,差點殺了她,她好像一點都不怨他。又不是摯愛之人,為何這麼拼命?
歐陽傾傷得很重,諸葛冥讓人把她帶回皇宮療傷。
而另一邊,楚芊芊正在與大君冰冷地對視著。
有那麼一瞬,楚芊芊從大君的眸子裡看到了獵物入口的興奮,但這種興奮只存在了一瞬,乃至於楚芊芊並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看錯。
「你……是誰?」他很虛弱,卻很危險地問。
楚芊芊提到嗓子眼的心反而稍稍落了下來,剛剛是自己眼花了吧?居然差點以為他要強暴自己,原來,他只是不清楚她的身份所以有了警惕。
「奴婢是醫女,奉太子之命前來給大君治傷。」楚芊芊語氣如常地說。
他的眸子裡以極快的速度閃過了什麼,楚芊芊的頭皮麻了麻,想看一眼確定一下時,他已經放開她了。
「是太子讓你來的啊,那好,給我把脈吧。」
很虛弱、很無奈的聲音。
楚芊芊總覺著哪兒不對勁,可左看右看,這個是大君沒錯啊,只是為什麼剛剛她會從大君身上感受到一種懾人的力量呢?就像是……那個戴斗笠的男人。
心裡這樣想著,手中的動作卻無絲毫停頓。
大君的確傷得很重,傷口嚴重潰爛,連呼吸都快維持不了了,而如果是那個男人,他自己就能修復。
所以,應該是自己的錯覺吧?
楚芊芊暫時攆走心頭異樣,給大君清理了傷口。
處理完畢,她擰了醫藥箱要離開,卻被侍女攔住了去路。
侍女道:「姑娘,太子給您準備的氈房,請隨我來。」
一聽是諸葛夜給準備的房間,楚芊芊猶豫了一下後去了。
這間氈房就在大君的隔壁,中間開了一道小門方便隨時處理大君的危機情況,雖說她與大君鬧過一些不快,但一則大君沒認出她來,二則,大君現在就是一隻柔弱的貓兒,她並未生出多少戒備。
「太子還沒來?」在氈房的梳妝檯坐下後,楚芊芊問侍女。
侍女就道:「殿下去接皇后娘娘了,還沒回。」
楚芊芊按了按酸痛的脖子:「知道了,你退下吧。」
「奴婢告退。」
侍女打了帘子出去,不多時折了回來,手中,多了一個托盤:「這是大君吩咐廚子給姑娘準備的粥和賞賜。」
楚芊芊已將頭髮放了下來,墨發如綢緞,光潔而柔亮地披在肩上,她看了一眼托盤上的錦盒,打開一看:「這是什麼?」
侍女笑著解釋:「這是我們喀什慶的香珠,找神女祈過福的,可以驅蚊,也可以保平安。」
聽說喀什慶不信道不信佛,只信女媧,那個什麼神女就是世代守護女媧真神的信女,她祈過福的東西,變相當於佛祖開過光的效果。
珠子是菩提做的,雕了鈴蘭與百葉草的圖案。
是她喜歡的款式。
保平安什麼的,楚芊芊就不指望了,但營地里蚊子多,這珠子用特殊藥草浸泡過,的確有驅蚊的功效。
楚芊芊聞了聞,確定沒有毒藥的氣味,便戴在了手腕上。
侍女把小米粥與小菜放在桌上,恭敬地退了出去。
退出去的一瞬,眼底精光一閃,不過,無人瞧見。
諸葛夜與上官若趕到營地時,楚芊芊已經累得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