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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日短,離開布莊時,太陽已經下山了。
夜市擺了出來,街心依舊熱鬧,但集市已經關閉,從村子裡趕來的攤販與顧客紛紛收拾東西,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
楚芊芊一行人也在趕,趕最後一趟牛車。
「姐姐姐姐,我要尿尿!」
楚陌皺著小臉,捂住下面蹦了起來。
楚芊芊看了一眼牛車的方向,隱約可見三、四名婦女坐了上去:「能忍一忍嗎?」
楚陌急得滿面赤紅:「憋、憋不住了……」
楚芊芊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說道:「行,我帶你到那邊找個茅廁。」
碧珠拉住楚芊芊的胳膊:「還是我帶少爺去吧,小姐和小小姐在這兒等著。」
楚芊芊點了點頭。
可楚陌實在憋不住了,碧珠便抱著楚陌來到了一個僻靜的巷子。
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碧珠忍住羞澀,給楚陌脫了褲子。
楚陌二話不說,尿了起來。
快尿完之際,一名身著豆綠色長襖、打扮得光新亮麗的胖婦人神色匆匆地路過。
楚陌一時沒剎住車,全尿在了對方腳上。
婦人只覺腳背一熱,鞋面顏色變深了。
她兇狠地瞪向了楚陌,見楚陌的衣裳極為破舊,漿洗得發白,已辨認不清顏色,當即露出了無比鄙夷的神色:「哪裡來的野孩子?尿了我一身!也不看看這大馬路上到底有多人?就敢隨便尿了?不知廉恥的下作東西!」
其實這條巷子非常偏僻,幾乎無人走動,若非她有要事在身急需趕路,也不可能打這兒經過。
誰知一過,會惹來一泡童子尿?
太窩火了!
楚陌也窩火,明明是她走路不長眼睛,怎麼反倒罵起他來了?還罵得那麼難聽!
婦人還在罵,指著楚陌的鼻子破口大罵。
楚陌氣紅了眼,隨手摟了褲子後,咬咬牙,一口咬上了婦人的手!
「啊——」
婦人疼得尖聲大叫,「畜生!你這小畜生!居然咬我!」
面目猙獰地說完,抬起巴掌,朝著楚陌的小腦袋拍了過去!
碧珠勃然變色,裙裾一擺,蓮步已動,爾後抬手,抱住了婦人高高舉起的腕子。
婦人一手被咬得生疼,一手被拽得死緊,氣得渾身發抖:「小蹄子,知道我是誰嗎就敢抓我的手?不給點兒顏色瞧瞧,瞧,你們都不知道我的本事!」
「誰在那兒鬧事?」
伴隨著一聲威嚴的厲喝,幾名官差面色冰冷地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看了看婦人,又看了看楚陌,唯獨沒看碧珠,隨即冷冷地道:「不就是孩子撒了泡尿嗎?你家沒孩子?還想動手打人?」
婦人翻了個白眼,完全沒將官差放在眼裡:「你眼睛瞎了?沒看見他咬我?」
男子嗤然一笑:「他幾歲你幾歲?」
婦人啞口無言。
「還不走?等著被抓?」男子冷冷地呵斥了一句。
婦人眸色一厲,自知碰上了硬漢,卻滿眼輕蔑地道:「我記住你了,最好別再讓我碰見!」
……
婦人氣沖沖地走掉之後,男子一改冰冷的神色,淺笑著道:「怎麼?不認識我們了?」
碧珠摟著楚陌的胳膊一緊,開始細細打量他們,半響後眼睛一亮:「啊,是你們!」
擺攤第一天,她碰到一群官差,其中一人想用雙倍價格買她最後五盒紅棗糯米,就是這個男人。
男子揚眉淺笑:「糕點很好吃,現在還惦記呢。」
碧珠放開楚陌,激動地施了一禮:「多謝恩人搭救。」今日之事,男子放了水,她看得出來。
男子爽朗地笑了:「份內之事,不足掛齒。」
碧珠卻堅持道:「敢問恩人名諱,待我回家稟明夫人小姐,定好生致謝。」
原來是個丫鬟。
男子錯愕,隨即,俊逸的面容上一派坦誠的笑意:「說了是小事,你這丫頭這般倔強做什麼!好了,我們要回京了,你且珍重。」
雖不知他們來這個小縣城做什麼,可碧珠還是下意識地問:「官爺辦差辦完了嗎?」
男子點頭。上頭來了消息,說純陰之女已經找到,他們不用再苦苦尋覓了。
後面,碧珠又問了幾次,男子始終不曾留名。
男子與官差們離開後,碧珠牽著滿腹委屈的楚陌回到了楚芊芊身邊。
才走開一會會的功夫,楚嫣已經趴在楚芊芊懷裡睡著了。
碧珠把剛剛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那婦人凶得狠,若不是恩人及時出手,小少爺怕是得吃些苦頭了。但他說是份內之事,不肯告知我姓名。」
楚芊芊望向了京城的方向:「縱然份內之事,也不是誰都願意出手的。記下吧,我欠他一個人情。」
記下?
碧珠愕然,人海茫茫,還能再次相遇嗎?
回去的路上,楚芊芊抱著熟睡的楚嫣,一言不發。
楚陌耷拉著腦袋跟在碧珠身側,碧珠想著他才五歲,又辛苦鬧騰了一天,必是累壞了,就道:「少爺,我抱你。」
楚陌偷偷瞄了姐姐一眼,搖頭:「我自己走。」
妹妹睡著了,其實他也很困呢。
但姐姐生氣了,而且是生大氣了。
他想表現得好一點,讓姐姐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