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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瘋狂地咆哮著。
諸葛冥卻是根本沒聽明白,什麼叫他跟他父皇一樣虛偽?他覬覦皇位了嗎?何時?他父皇屬意他登基嗎?怎麼可能?
不過,有一件事他倒是聽懂了,諸葛燁之所以病重,全都是孝惠仁皇后搗的鬼!
這個女人,真是瘋了!
諸葛燁才多大?
他兒子又才多大?
難道,就因為自己的兒子枉死,就能找那麼多無辜的孩子發泄仇恨嗎?
諸葛冥一句廢話都不想與她說了,腳尖一點,騰躍而上,飛過火苗,撲向了石台。
孝惠仁皇后面色一變,毫不留情地將手中的孩子扔了出去!
四周都是滾燙的火焰,隨便落在哪裡,都會燒成焦炭。
小傢伙本能地「啊——」了一聲。
說時遲那時快,諸葛冥手中薄毯一揮一扯,將兒子被火苗吞噬前將他帶到了自己懷裡!
小傢伙一把抱住他脖子:「父王!」
諸葛冥那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了地,他扣住兒子腦袋,足尖在滾燙的石台上借力一躍!
噝——
是皮肉被烤焦的聲音。
諸葛冥疼得渾身抖了一下!
這才僅僅是開始,地面已經被燒得無法行走,只能依靠借力,施展輕功飛出去。
然而眼下的麒麟殿,還有哪一出是沒被燒著的?
等諸葛冥終於把兒子帶回上官若身邊時,腳上已經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了。
火勢,越來越兇猛,火光漫天,照得他頭暈目眩。
是什麼灼傷了眼睛嗎?
好像有些看不清了。
火光、星光、喧囂、哭泣,在腦海中漸漸遠去、遠去,直至完全沒了蹤影。
……
「王爺,王爺。」
是……在叫他嗎?
「王爺,能聽到我說話嗎?」
好像是若兒的聲音。
諸葛冥緩緩地睜開眼,果然看見那張令他魂牽夢繞的臉。
不過——
好像是做夢做得太久了,竟覺得這張臉與記憶中的不大一樣了。
是不大一樣了,日日哭、夜夜哭,眼睛都腫了。
「若兒……」
他艱難地開口。
一出聲,險些把自己嚇得再次暈過去。
他是多久沒講話了,沙啞得跟什麼似的?
氤氳在眸子裡的淚水一下子掉了出來,上官若握住的手,將臉蛋貼在他肩膀上:「王爺……」
諸葛冥抬起幾乎不聽使喚的手臂,弄了半天,才摸到她的臉:「哭什麼?傻瓜。」
上官若抬起頭,泣不成聲:「你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還被石柱刺穿,我以為……以為你……」
聽她這麼一說,諸葛冥想起來了,自己是在與大君交手時,與上官若雙雙跌落懸崖了,他當時拼盡全力將上官若舉離了地面,就不知道……她受沒受傷。
「你怎麼樣?」他一字一頓地問。
上官若抹了淚,笑著道:「我很好,一點事都沒有。」
他微微一笑:「那就好。」眼神一掃,又問,「這是哪兒啊?床,好窄。」
上官若道:「這不是床,是棺材。」
諸葛冥:「……」
上官若解釋道:「你失去意識後,歐陽傾來了,她封住了你的穴位,告訴我帶你來這裡,說,只要在聚魂棺內躺上幾年,一定能甦醒。」
歐陽傾死而復生,想來也是這聚魂棺的緣故。
諸葛冥揉了揉依舊有些發暈的腦袋:「我睡了幾年?」
上官若比了個手勢:「五年。」
諸葛冥捉住她纖細而蒼白的手指:「這五年,你是怎麼過的?」
上官若笑了笑:「就這麼過的呀,每天看看你,陪你說說話,時間也就打發了。」
諸葛冥傷痕交錯的手掌輕輕覆上她精緻的面龐,喉頭脹痛,聲線哽咽:「若兒,我做了一個夢。」
上官若在他掌心歡喜地蹭了蹭:「什麼夢?」
他深深地看著她,眼圈發紅,隱約有水光閃耀起來:「我沒有……女兒,我跟明嵐……沒有同過房……是你,一直都是你……只有你……可我遷怒你那麼多年,讓你受盡委屈……」
言及此處,
言及此處,悔恨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從臉頰滾落了下來。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過去,把那個是非不分的混蛋,狠狠地扇上兩巴掌!
人的一生,一共有幾個二十年?
他用了足足二十三年,來遷怒這個無辜的女人!
但其實,她究竟有什麼錯呢?
別說那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就算是,大君是大君,她是她,她不過是一心想嫁給他而已,明嵐母女的死……也不該算在她頭上!
……
諸葛冥恨不得一頭碰死在棺材上。
上官若仰頭,將淚水逼回眼底,而後笑著哽咽說:「好了,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老實說,你對我還是挺好的,那麼恨我,還沒整幾個小妾和庶子羞辱我。」
諸葛冥搖頭。
如果換做以前,上官若一定會氣得發瘋,但現在——
「人這一生,又有多長呢?守著你這五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活著的時候,我要是多對你笑一笑該有多好?我現在就想著……能跟你多待一天都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