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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斜對面的畫舫上傳來一聲尖叫。
「啊——」
惠貴人手一抖,墨汁灑在了新鋪開的紙上。
她撤了這張,鋪了一張新的。
「啊——還有脖子!脖子!」
惠貴人的手又是一抖,又將墨汁灑在了紙上。
惠貴人蹙眉。
小丫鬟眼疾手快地給換了新的,並朝那畫舫望了過去。
惠貴人等了半天,沒再等到尖叫,鬆了口氣,落筆,寫字。一句話還沒寫完,又聽得一聲「啊——」,惠貴人心煩意亂,丟了筆!
「那邊是怎麼回事兒?派個人去看看,別擾了陛下清靜!」她蹙眉吩咐。
她眼下聖眷正濃,別說普通內侍,便是陛下的貼身公公也得給她幾分面子。她一聲令下,立刻有內侍放下小船,帶了兩人朝對面划去了。
「糟糕!他們發現我們了!該死的娘們兒,沒事叫什麼叫,害得我們也北方發現了!」
另一艘畫舫內,一名黑衣暗衛警惕地將手放在了劍柄上,一邊說著,一邊隨時準備出手。
歐陽珏放下竹簾,如老鷹一般犀利的眸光,透過兩塊竹片的縫隙中,射向了越來越近的小船。
「怎麼可能呢?我們行蹤這麼隱蔽,他們怎麼會發現我們?」
話雖如此,他還是揚起了手。
眼看著小船越靠越近,他握著劍柄的手也越來越緊。
「一、二、三!動……」
「手」字未說完,就見那船方向一轉,朝他們旁邊划去了。
「你胡說!我家小姐才不是得了天花!你再敢亂講,我死了撕了你的嘴!」
丹橘摟緊已完全陷入昏迷的楚芊芊,厲聲呵向一個灑掃的丫鬟。
那丫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哪裡料到丹橘的反應這麼大?癟了癟嘴兒,叛逆地哼道:「天花就是這樣子的!我們村兒里的劉大娘和喬二伯,都是得天花死的!那疹子,跟你家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樣!」
丹橘氣得抓起還有半碗湯藥的碗,朝那丫鬟砸了過去!
「你還說?叫給你我滾,聾了嗎?」
丫鬟躲避不及,的額頭被砸了一個大包,又惱火又委屈,便也越發硬氣:「她就是得了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
內侍一來到門口聽到的便是一長串的「天花」,嚇得身子一僵,不敢再上前面。
姚汐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側過身,就見一名面向陰柔、商賈打扮的中年男子帶著兩個模樣清秀的小少年,一臉戒備地站在不遠處。
而船夫,站在更遠處,都不敢過來。
這一行三人,想必大有來頭。
內侍習慣性地揚了揚手,一揚,才發現今兒隨陛下微服私行沒帶佛塵,清了清嗓子,問:「得天花了?」
灑掃丫鬟偷瞄了丹橘一眼,嘴硬道:「一身的紅疹子,不是天花是什麼?」
紅疹子,是普通人用來判斷天花的主要特徵之一。
內侍聽了灑掃丫鬟的話,朝著床邊看了過去。
他不是正常男人,伺候宮妃伺候久了,也忘了男女之分,審視的眸光,毫不掩飾地落在了楚芊芊的脖子甚至微微敞開的胸膛上。
丹橘一把拉過被子將楚芊芊捂了個嚴實,並厲聲呵斥道:「看什麼看?我家小姐的身子是你能隨便看的嗎?」
內侍怔了怔,隨即瞭然,見她年輕,又護主心切,沒怎麼生氣:「唐突了,我只想看看你家小姐是不是得了天花?」
「當然不是!」丹橘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內侍又看向一旁,還算冷靜的姚汐:「真的不是天花?」
姚汐垂眸,捏了拳頭道:「應該……不是吧,她……沒這麼倒霉吧。不過我也想不通她是怎麼了,明明我們一起和、一起喝,我們全都沒事,她卻變成這樣。你是哪艘船上的呀?你們船上,有沒有大夫?給楚小姐看看吧!」
「楚小姐?」
聽完稟報,惠貴人的眸光顫了一下,「可是楚侍郎家的小姐?」
「是。」
「排行第幾?」惠貴人追問。
內侍不明白惠小主緣何對姓楚的姑娘這麼感興趣,惠小主才入京幾天呀?難不成楚大小姐的名號已經傳到江南去了嗎?
心中疑惑著,內侍卻還是恭敬地答道:「生病的是楚家大小姐。」
大小姐?
她嗎?
惠貴人眸光一凜:「備船,我要去看看!」
楚小姐說不定得了天花,內侍當然不放心她去了,便悄悄地稟報了陛下。
哪知陛下一聽是楚芊芊,跟惠貴人一樣,也說:「是她啊,朕陪惠貴人去看看。」
內侍猛拍腦袋,他這兒是被門給夾了還是被驢給踢了?怎麼忘了楚小姐曾經救過四皇子的命呢?陛下一直對楚小姐頗為好奇,只是礙於沒有由頭召見,而今機會來了,陛下說什麼也要去見一見了。
「只是陛下,萬一是天花怎麼辦?」內侍試圖阻止。
陛下想了想,放聲一笑:「怕什麼?朕是天子,朕有蒼天庇佑,能怕了那東西?」
禧嬪自然不會放棄這麼個巴結陛下的機會,也跟著去了。
畫舫靠近了另一艘畫舫。
內侍與宮女丫鬟扶著主子下船、上船、下船再上船,總算登上了楚芊芊那艘。
「主子,我們要不要動手?」黑衣暗衛挑開窗簾的縫隙,死死地盯著被眾人簇擁著的皇帝,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