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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即便是因為無聊打發時間,這也是種目的。在他說出要帶她走時,她已完成了現階段的目的,這也是他不懷疑她這是故意與陳見昀串通後假意說投靠她的原因,這是徒增變數,沒有必要。而且按照常理,她表露曾是陳見昀的人,這反而會讓他對她更戒備,對她的目的不利。
但她若只因為對陳見昀不滿而投靠他,卻又不能完全說服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方曉早有腹稿。為了取信於韓序,唯有一件事是最具有說服力的。
方曉說:“我想要自由。”
她摸了摸頸後,其實摸不到什麼,但她知道證明她是奴隸的晶片就在那裡。
“我想成為平民。”方曉說,“沒有人能成為我的主人,我屬於我自己。”
這是一個充足的理由。
韓序說:“但陳見昀也可以做到。”
方曉輕笑一聲:“他是可以讓我自由。但他不會如我所願,相反,他會在我完成任務後殺我滅口。”
韓序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就篤定我不會?”
方曉不客氣地拍上了彩虹屁:“不會,韓議長跟陳見昀完全不是一類人,他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而議長你光風霽月,做事磊落大方,我相信你。退一萬步來說,真會被人滅口的話,那我更願意死在你手裡。”
連方曉都被自己的彩虹屁給感動了,“信任你到願意死在你手中”什麼的,多麼感天動地啊!
然而韓序臉色沒一點變化,只道:“若我讓你去殺陳見昀,你下得了手嗎?”
他說完就緊盯著方曉,不放過她臉上的分毫神情變化。
然後他滿心莫名地發現,她不但沒一絲猶豫,反倒有點兒高興?
確實,說到殺陳見昀這事,方曉就忍不住興奮了起來。
這還是第一個世界帶來的習慣。雖說她現在改變了策略,想弄清楚世界毀滅的真相後再來搞事,但……能確定自毀傾向的化身殺掉對方,也不是不能接受啊?她覺得陳見昀這種連她的小命都敢拿去設局的壞蛋,很有自毀傾向的風範嘛,殺了也不冤。
方曉輕輕摸著自己那慘兮兮的受傷右臂,如是想。
“只要有機會。”方曉答得毫不猶豫。
韓序滿意了,但在他真正帶走她之前,他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怎麼做到打昏那頭老虎的?”
看台觀眾懷疑是鞭子有問題,但作為鞭子的主人,韓序當然知道那只是根普通的鞭子,即使他來使用,也不可能一鞭子抽昏老虎。
這個問題不容逃避,方曉知道她必須正面應對,而且這問題答得好,還有利於韓序更信任她。
於是她站起身,慢慢走向韓序,口中道:“這個嘛,答案非常簡單。”
說著她在韓序因她靠近而全身緊繃的狀態中越過了他,來到門邊,轉過身背靠在門上,將這個沒有窗戶的房間的唯一出口堵死。
韓序轉過身來看著她,他發現此刻她臉上掛著的笑容有些詭異。
“因為我力氣很大……”她抬起手來,五指慢慢握起,“大到輕輕一扣,就能折斷人的脖子。”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方曉的話都是毫無遮掩的威脅,更何況她此刻擋住了房門。
韓序原本腰上有槍,手中有鞭子,這都是他用慣了的武器,然而因為潔癖,方曉還回來的武器他讓護衛拿走了。
現在他身上沒有了防身的武器,護衛們都在一門之隔。
韓序全身肌肉緊繃,面上沒有表情,心裡卻湧上了惱怒。
這是他對自己的憤怒,因為某些不知名的異樣情緒,他竟放鬆了警惕,在沒帶任何防身武器的情況下,跟一個明知是間諜的女人獨處一室。
但他此刻還有另一種憤怒。
她竟利用了他的信任,在他付出難得一點本不該有的信任時。
然後,在方曉微微睜大的雙眼中,韓序慢條斯理地解開了制服頂上那顆扣子,接著是左右袖子上的扣子。
方曉:“……”不會是玩脫了吧?他怎麼一副要跟她打架的樣子?!
多看一眼後,方曉十分確信,韓序此刻雖然沒說話,但他臉上寫著“你大可以試試”。
她立即收起那欠揍的模樣,收回手乖巧地垂在身側,側走一步露出房門,笑容甜美聲音好聽地說:“所以我可以輕鬆地打昏那頭老虎。”
此時的她變成了一個有問必答的乖寶寶,一點兒威脅都沒有。
韓序盯著方曉看了半晌,終於確信,剛才她是跟他“鬧著玩”。
他此刻的感覺很複雜。在他的憤怒充盈頭腦,打算痛痛快快地發泄出來時,發泄對象突然消失了。
眼前這女人,跟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有時比所有他見過的女子都柔媚多情,有時候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英姿颯爽。有時候他以為他已摸清了她的性格,有時候他又覺得他好像才第一次見她。
韓序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在方曉身上,片刻後他忽然邁步向她走去。
方曉見狀稍微鬆了口氣,這下他總能更相信她一點了吧?畢竟她可以輕易殺掉他的時候卻不動手,不正說明她對他沒有一點敵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