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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嘗試解釋,卻被她打斷。
「別說了。你在大理寺問過我的問題,我記得我給過你答案。」風吹散了酒意,她的話很涼。
這一回,何寄想起來她的答案。
「我不需要他的道歉,也沒什麼原諒不原諒,我只希望他別回來,永遠別回來,我不想見到他!」
他搖了搖頭,覺得這番話委實絕情。幾次三番的拼死相救,換來她絕情如斯?
永遠別回來……她盼他死去……
「不必道歉,也無謂我原不原諒,因為我不恨你。上輩子那般爭爭鬥斗,吵得天翻地覆,說到底我也年輕氣盛,不知進退,那錯,我擔走一半,你我扯平。你沒有虧欠我什麼,只是你我緣淺,相見不如各安天涯。」她平心靜氣地解釋,是真的不恨不怨了。
回首前路,他縱有十分不對,她又何嘗全然無辜?
何寄卻聽不進她的解釋,胸膛里那簇火驟然燒起,焚得理智全無,他兩步逼到廊下,將人困在牆根,秦婠嚇了一跳,沒料到他突然翻臉。
「不用道歉?無謂原諒?永不相見?秦婠,你別忘了,牽著你拜堂的人是我!就算你另嫁他人,是不是也該問我允不允?」他想起丫鬟說的他們另行拜堂之事,又想著她絕情至此,暴戾之氣充盈滿胸,憤而攥起她手腕,「用大紅花轎將你迎回侯府的人是我,與你拜天地父母的人也是我!你憑什麼能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我也無辜,你可以給那個躲在我皮囊下的男人機會,為什麼不能給我機會?」
「放手!」秦婠奮力甩開他的手,「機會?你可曾給過我機會?娶我回府,牽我拜堂的人是堂堂鎮遠侯,你又是誰?你別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黃泉路上,跪求上蒼捨棄所有換得自由的人是你吧?若能重生,願擇命而歸。這話是你說的吧?」
她記得,那人跪在蒼穹間,虔誠祈求,放棄所有。
而她,是被他親手放棄的。
「重生之後,他也問過你,問你可要割捨你的身份家人妻子,你又說了什麼?你既然捨棄了,何必回頭?」秦婠已冷了臉,無論有情無情,被當作棄子的感覺總是不好,她是人又不是物,有感情的。
何寄啞然,他沒料到她竟瞧見他在混沌中所求之事。
「這輩子你已求仁得仁,還想怎樣?你求自由,求灑脫,爛攤子我們替你兜了,責任我們也替你扛了,可你不能得寸進尺,想求盡心頭所想。我也喜歡紅塵自在,我也愛肆意江湖,可我知道我不能真去尋那樣的日子,因為我捨不得我爹我娘,捨不得我牽掛的人,所以我放棄自在求個平安,佛雲捨得,有舍有得,這很公平。」秦婠抹抹眼,道。
人這輩子,誰還沒個夢想?可有些夢想需要放棄太多東西去成全,她捨不得,所以放棄夢想;他捨得,所以求來所想。
可是不能,得償所願後又貪求所舍之物,人生在世,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把好處都占盡了。
「今生,你既為何寄,那便好好以何寄之名活下去吧。那是我一生最羨慕敬仰的人,你別……污了他的名頭。」秦婠絮絮說完這幾番話,已用盡餘力,「你曾幫我救我,我自記在心間,謝你之恩,其他的,我給不了。再見也是無話,各自珍重吧。」
何寄雙眸赤紅地看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慢慢地後退,退到夜色之中,猛地轉身,狼狽不堪地急步離去,瘦削高挑的身影,轉眼就沒入茫茫夜色里。
秦婠有些脫力,倦怠地挨著牆閉眸站好,氣息略促。有人拂開樹枝,自蔭蔽處出來,腳步聲熟稔,她沒睜眼,只道:「你悄悄聽了多久?」
他攬過她的肩,將人擁入懷中,輕輕地吻她額頭:「最後幾句吧。你長大了。」
「窺人壁角,非君子所為。」她懶懶倚到他懷裡,忿道。
「沒辦法,想你與他將話說開,又擔心他傷你。」他托起她的手,眉頭蹙緊。
何寄並沒用太大勁,她的手腕只有些微泛紅,但他依舊心疼。
「吹吹。」她把手抬到他唇邊,嬌道。
他吹了兩口,最後一下親在她手腕上:「外頭席要散了,咱們先回吧?」
她點點頭,打了個長長的呵欠,還沒坐到馬車上,眼皮已經開始打架。沈浩初捏了捏她鼻子,把人抱進屋安置在榻上,自去尋人將東西搬抬到馬車上。屋裡的人來來去去,她閉著眼不忘叮囑:「記得把北安叔叔的酒帶上。」
話音才落,她的額頭就被人彈了一下。
「不許老惦記著別人。」這回,他是真有些吃味了。
她摸摸頭,辯解:「惦記著酒,哪惦記人了,小氣。」
他冷哼著轉身,代她打點起車馬事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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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露重,秦父秦母與秦望將人送到門外,秦少白看著被妥善抱在懷中、睡得香甜的秦婠,一陣無語,直怨妻子沒將女兒教出個正形來,聲音卻是輕的,怕驚擾了她,秦望只是笑,挑了眉看沈浩初,有些大舅哥對妹夫的挑釁之意。
一家人就在門口告別,沈浩初將人抱進馬車裡,帶一車禮物來,又帶一車回禮。
秦婠軟綿綿地縮在他懷裡,睡出細微鼾聲,貓一樣。她實在太倦,昨日被他折騰半宿,今日又忙碌整天,已提不起絲毫勁來,所以毫無所覺地任人為所欲為。
沈浩初抱著抱著,瞧著她那模樣又起了些心思,將手悄悄探進她小衣里,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秦婠嚶嚀兩聲,轉身把臉埋到他懷中,沒有反應。他的逗弄化成薄薄的欲/火,手往上移了幾寸,揉住另一處,唇也漸漸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