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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兄,請。」
卓北安只在二人身後拱手行禮相送,轉身,就看到秦婠站在身後,他無奈嘆了聲,朝身邊的秦少白開口:「少白兄,令媛對沈侯及沈府情況比較了解,我想留她協助,不知可否?」
秦少白狠狠剜秦婠一眼,才道:「那小女便暫托卓大人了。」
「放心吧,我會護好他的。」卓北安承諾。
秦婠心裡大松,她說一百句話,在父親那裡也不及卓北安這一句免死金牌,不過她也有些驚訝,以卓北安的個性,她以為他必會讓她回家等著的,不想竟親自替她求情。
「北安叔叔,謝謝。」和秦少白說了幾句,秦婠飛快跟上卓北安道。
「謝我幹什麼?」卓北安靜道,他是應該送她回家的,只是她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卻讓他改了主意——「我要跟著北安叔叔」。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不回大理寺審案嗎?」秦婠笑笑,不繼續這個問題,而是奇怪地看著他們走的方向。
卓北安另挑了一隊人,與大部隊分開,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去找喬宜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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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亮透,溫熱的茶擺到手邊,水霧裊裊升起。
沈浩初以指腹輕撫青瓷杯沿,漫不經心地劃著名弧線,目光平靜地望向坐在堂上的男人。
男人穿著萬字紋的錦緞,有些發福,笑吟吟的模樣,容易讓人卸下心防,他自稱王福,是這些人的主事,讓沈浩初管他叫「王掌柜」。
一副商人的作派,只那眼眸時不時流瀉些許銳利,掩蓋了那抹精明。
「沈侯,王爺對你可謂讚譽有加,直言沈侯年少有為,是個可造之才,王爺愛才惜才,有招攬之心,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沈侯在京中既不得志,何不考慮另投明主?」王福樂呵呵的模樣,仿佛只是在介紹鋪中一件好寶貝。
「這大安的天下,不是只有一位明主,何來另投之說?」沈浩初淡笑,「王掌柜說王爺愛才,所以就將我府中所有女眷全都軟禁為質?這般愛才,本侯可受不起。」
王福對他話中責意置若未聞,仍笑得親切:「這不是因為沈侯與王爺有些誤會嘛,貴府幾位太太姑娘的安全,沈侯不必擔心,只要沈侯原意改投王爺帳下,我們必將她們毫髮無損地交還沈侯。」
沈浩初將茶推開,眼眸眯得狹長:「那本侯要如何才能確定她們眼下毫髮無損呢?」
「我們不是已經讓侯爺見過老太太了?」
「你們抓了本侯這麼多家人,總要讓本侯見見她們,確定她們的安全,才能再與你們接著往下談。」沈浩初雖在笑著,可聲音卻已微涼。
「我想沈侯需要明白一件事,如今我們能坐在這裡商談,只是因為王爺有愛才之心罷了。從沈侯獨自踏入家門的那一刻起,沈侯已經沒有與我們談條件的資格了。再者論,我們也不為難沈侯,只要沈侯手書一封投誠信與王爺,你我之間的協議便算達成。」王福摸了摸手上戴的扳指,笑裡藏刀。
有了沈浩初的手書,那就坐實他投靠江南王之事,皇帝不會再信他。
「沒有資格嗎?」沈浩初揚唇,「那麼慶喜莊的秘密,王爺也不想繼續藏了?」
王福一凜,他以為沈浩初會用那本名錄來威脅他們,早已盤算好了如何駁斥,畢竟名錄上多是京官與地方官貪贓枉法的證據,與江南王本身關係不大,若真上陳皇帝,也不能定江南王的罪,反倒引起朝綱混亂,誰料沈浩初話鋒一轉,說的卻是慶喜莊。
「慶喜莊能有什麼秘密?」王福不動聲色道。
「你們費了這麼大功夫,從三年前就開始布局,將黃氏送入沈家,攪得沈家一團亂,可不是為了替喬宜松報仇,也不是想要招攬我這個人才吧。」沈浩初往椅背上一靠,道,「兆京原也是前朝都城,前朝時局動盪,老皇帝昏庸無能引發數子奪嫡,曾出現過皇子勾結皇宮守將逼宮之事,雖被鎮壓,卻讓老皇帝心生不安,所以秘密著人建了條密道,由皇宮直通京城外郊,以備危急之時逃命這用。後來戰事爆發,大安的太/祖/皇帝帶兵攻入兆京,占領皇城,卻遲遲沒能找到老皇帝以及他帶走的一大批國財寶。傳聞……老皇帝就是從那條密道逃跑後一直藏身其間不敢外出,最後困死其間。」
這是民間一直流傳至今的說法,並未得證,連三歲小兒都知。
但沈浩初知道,這件事是真的,上輩子霍熙讓他查過,可他還沒能查到那條密道的位置,此時說來雖是猜測的成分居多,但……
王福臉色數變。
喬宜松想對付沈家,但他憑何讓江南王同意花費這麼多的時間精力來對付沈家?沈家已不是昔日望族,對付沈家能有什麼好處?
慶喜莊的秘密,就是那個好處。喬宜松從小在慶喜莊長大,對那裡比普通人更加熟悉,他必定是發現了什麼,才能藉此誘惑江南王。
那是什麼呢?
沈浩初想了很久,直到從東水回京那日,與秦望在東水城的城守那裡看到輿圖。秦望雖是文人,卻也熟讀兵書,天文地理無不通曉,曾一時興趣指著那輿圖分析起兆京的地勢,直言皇城之外幸有兩山為屏。那時他便發現,這兩山之間的山巒,恰與慶喜莊相連。
「如果本侯不能活著出去,那麼自會有人將此秘密上奏皇上,屆時,王爺三年來的苦心布局恐怕就要盡赴流水了。」他勾起唇,笑得冰冷,「便不在乎前朝的金銀珠寶,那條密道若是挖通便可直抵皇宮,江南王若捨得放手,我沈家搭上這數十條性命便來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