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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捕快,是我。」沈逍已站到秦婠面前沖杜捕快先抱拳,兩人竟是熟識。
「沈逍兄弟?你怎麼在這?這位是……」杜捕快有些詫異。
秦婠不語,沈逍已上前在杜捕快耳邊輕語一聲:「這位是我們侯夫人。」
杜捕快看秦婠的眼神頓時一變,四周如此多的複雜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一個內宅婦人仍是泰然自若,倒叫人頗為佩服。
秦婠見對方面露三分肅敬,卻沒行禮揭穿自己身份,知道是個上道的人,便直言:「杜捕快,裡面那宅子是我家私賃之所,故想請杜捕快行個方便,讓我回宅一看。」
「這……」杜捕快看了眼身後同僚,有些為難。
「杜捕快,煩請通容,我們不會妨礙幾位公務的。」沈逍見狀悄悄塞了兩塊碎銀過去。
杜捕快神色鬆動,只將碎銀塞進腰間,朝兩邊點點頭,攔在前面的衙役便往旁邊一退,秦婠道了聲謝,帶著秋璃與謝皎快步進去。馬遲遲的宅子大門敞著,馬遲遲正面色慘白地站在門前由著衙役盤問,服侍她的丫鬟小梅站在一旁,神色懨懨的模樣。秦婠幾步上前,正要喚她,不妨人群里傳來清脆叫聲。
「秦婠。」
秦婠駐足,轉頭一看,正瞧見拔開人群擠到最前面的曹星河和……南召小郡王?
「還不給小爺讓開!知道小爺是誰嗎?」霍談將橫在自己面前礙事的手臂揮開。
「小郡王?」杜捕快看到來人就頭疼了,但凡在這京城裡混的,誰不認識這位大名鼎鼎的混世魔頭。
「知道是本王還不讓我進去?」霍談沖曹星河得意挑眉,換來曹星河一個白眼。
「可是……」杜捕快為難至極。
霍談哪容他多話,抬手推開他大搖大擺就往裡走,一邊走還一邊說:「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掖城王的女兒,聖上新封的和安公主,我們的路你都敢攔?腦袋不想要了?」
話沒說完就被曹星河從後腦勺呼了一巴掌:「你給我閉嘴,誰讓你報名號的?真是給我丟臉!」
話雖如此說著,曹星河卻也不管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徑直衝到秦婠面前道:「你蒙著面紗做什麼?還不是叫我認出來?」
「京城裡的規矩,我不方便露面。」秦婠低聲解釋。
「你們京城人就是矯情!」曹星河嫌棄至極,又往宅中張望,「你這是要斷案?算我一份!」
「還有我!」霍談上前,摩拳擦掌。
秦婠捏捏眉心,什麼人都好說,就是這小郡王……她看到旁邊的捕快衙役也已是滿面苦色——也不知今天吹什麼風,竟然把一個郡王,一個公主,一個侯夫人給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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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會尋到這裡來?」秦婠朝霍談略施一禮後,便只向曹星河道。
兩人約在隔街的市集,說好了好要帶曹星河逛逛京城,只不知曹星河怎會尋到這兒來。
「這不是在行館呆得無趣,反正約了你見面,就到附近先轉轉,結果就遇到這事,過來瞧熱鬧了。」曹星河東張西望道。她生於西北,骨子流淌著不羈的血液,也不在乎世人眼光,京城的閨閣規矩束縛不了她,她自然想上哪兒就上哪。
秦婠很是羨慕她,兩人說話間往宅里去,倒把霍談冷落在後。馬遲遲一見到秦婠便要跪下,卻被秦婠一把扶起:「不必多禮。」見捕快已經向馬遲遲問完話,她便命小梅將人扶進宅中,正欲進宅之時,她又見胡同口裡出來幾個人,恰是要被兩個捕快押往應天府的何寄。
何寄眉頭緊蹙,身上衣裳穿得單薄,瘦高的身軀在風裡像株細竹,他並未抵抗,許是因為身份的關係,應天府的捕快並沒對他太差,只是要將他帶回應天府問話。
兩人目光交錯,何寄一眼認出秦婠。那方面紗遮去唇鼻,只留下雙盈盈大眼,會說話似的望著他,有些憂切關懷,他知她不便上前,只微一頜首就隨捕快走了。
秦婠目送他離開方與眾人進宅。宅里與平日並無差別,院子不大,一眼盡收,廚房後面就是一牆之隔的小胡同,旁邊有扇木門落了鎖。秦婠走到門前看了看,銅鎖完好,並無撬損的痕跡,她轉身便喚:「小梅,把鑰匙拿來。」
小梅雖是她安排在這裡服侍馬遲遲的,可多少也有些監視的意味,所以宅子的所有鑰匙都收在小梅那裡。聽到秦婠的聲音,小梅卻陡然間一怵,將手裡正要捧給馬遲遲的茶給砸到了地上。突兀的裂音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去,馬遲遲卻很快道:「小梅,夫人要角門鑰匙。」
小梅這才神情恍惚地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送到秦婠面前。秦婠只道:「開門。」小梅便摸索著銅鎖,對了兩三回鎖孔才將鑰匙插入,看得秦婠不由自主蹙眉。老舊的木門咿呀打開,外面就是潮濕陰暗的狹長胡同,地上汪著污水,十數步外就是餿水桶,一陣異味傳來。王新的屍首還未被抬走,蒙著布趴在餿水桶旁的石堆上,只露出磨得沒有紋路的鞋底,旁邊圍著幾個人正在勘驗。
雖說死過一回,秦婠還是不習慣看到屍體,當下胃裡有些翻絞。謝皎已經過來,手裡不知何時摸出那柄細長的柳葉匕首,總顯得冰冷的眼眸里難得折出幾縷興奮的異彩。
「夫人,我過去看看屍首。」掃了兩眼,謝皎就已跨出院子。
「皎皎,他們不會同意的。」秦婠忙拉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