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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遲遲,事到如今你還在騙我?你根本沒有見過指使者吧?說,這孩子的父親,剛才那個王郎到底是誰?是他應承了別人,轉而哄你替他辦事吧?」秦婠厲聲質問。
馬遲遲捂緊小腹抬頭,淚眼婆娑求她:「沒有,這事與王郎無關,求夫人開恩。」
「愚昧。那男人既能為蠅頭小利舍你為餌,將你送到別的男子身畔,又不顧你腹中骨肉,一心貪求榮華富貴,甚至置你於險地,他怎會是你良人?你卻還如此執迷不悟?」秦婠氣得拍案而起,見她依然搖頭死咬不松,便指著她道,「你以為你不說我就查不出來?我告訴你,這宅子外頭我早就布下眼線,他一離開便有人跟著去了。你覺得他是良配,那我們便拭目以待,看到時候他會不會為求自保棄你不顧。」
有些人偏就是不撞南牆不死心,非要頭破血流才知道所託非人。
何寄聽得愣住,眼前人盈亮的眼眸里有針一樣痛,不濃,卻直戳人心。
她罵了這麼多,最想罵的人,應該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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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遲遲宅里出來,秦婠的氣已經平復。沈府的馬車已經按她的吩咐兜了一圈又繞回宅外,秋璃滿臉擔心地跑到她身邊問長問短。何寄心情複雜地將目光從宅門處收回,望向秦婠。
「你打算如何處置馬遲遲?」
秦婠嘲弄得笑笑:「怎麼?你怕我真要將她送官查辦?我在你眼裡就是那種人?」
她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何寄眼中,她就是個惡婦。
「何寄哥哥,你想行俠仗義也要看著點人哪,別學那沈浩初,好歹不分,真假不識。」見他不語,她又懟起沈浩初來。
這次何寄只沉了眼,並未動怒。回憶當年為著馬遲遲之事鬧得家無寧日,他自以為做了件男人該做的事,誰料竟是個天大的騙局,她罵得……也對。
「放心吧,她也是有身子的人,我不會拿她怎麼樣,只是想查出王郎身份,好往下繼續追查。你啊,以後別再騙我了,明明與馬遲遲認識,卻說為了查案。」秦婠半嗔半怨,似怒還喜。要不是因為他是何寄,她就要疑心他是馬遲遲的情人了。
「我在這確實為了查案,幫她是順便。」何寄不知自己為何要解釋。
秦婠撇撇嘴,她信這話才有鬼。
「你剛才說要往下繼續查?你要查什麼?」何寄轉而問起別的事來。
「沈府的家事,怎麼你也有興趣?你不是最討厭名門大宅里的那些事嗎?」秦婠轉了轉手指上戴的翡翠戒指,不以為意道。
「我就隨口問問。」他道。
「何寄哥哥,你武功好,以後能不能幫幫我?」秦婠卻扯扯他衣袖,臉上尤帶幾分從前的嬌憨。
何寄神使鬼差地點頭:「好。」
幫什麼?怎麼幫?她卻一句沒說,只甜甜笑著上了馬車。何寄回神,忽覺自己被騙了,正要追去,馬車卻已緩緩而行,秦婠從車窗里鑽出頭來,搖著手大聲道:「何寄哥哥,上回的酥酪與甜醅吃完了,你讓連姨再給我做兩壇唄?還有,馬上入秋了,連姨的腿腳遇潮冷便作疼,我昨日打發人送去的膏藥你提醒她用,若是好用,回頭我再送點過來……」
風將她的聲音吹散在四周,很久,都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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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風火火地出來,又風風火火地回了鎮遠府,秦婠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想到可以狠狠挫沈浩初的臉面,她就痛快,比看他挨打還痛快。
這痛快讓她連未吃中飯的飢餓都給忘了,踏進蘅園就直奔屋子,中途卻被夏茉與青紋攔下。
這兩各自心懷鬼胎的人能混到一起來找她,倒也稀罕,秦婠停下步子讓她二人說話。
「夫人,您回來就好了。您可不知道,侯爺帶回來的那個女人,在咱們院鬧得忒不像話了。」夏茉先開口了。
「對對,夫人,那女人也不知什麼來歷身份,怎麼就住進了咱們園來?」青紋也有些急。
秦婠想了想,終於記起是有這麼一號人物,還是沈浩初在挨打那夜帶回來的,不過當時鬧得兵荒馬亂,誰也沒顧上她,就讓她先在後罩房裡呆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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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枝打起珠簾迎秦婠進屋,屋裡安靜,明間裡沒人,蟬枝回了句:「爺在次間看書。」
秦婠奇怪:「你們怎不進去服侍?」
「爺不讓。」
秦婠挑了挑眉,徑直進了次間,一眼就看到坐在貴妃榻上看書的沈浩初。他已經好轉許多,身上的月白中衣外頭只罩了件薄氅衣,頭髮半披,眉目低垂,正靜靜地看書,很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回來了?」聽到聲音,他就抬了頭,也不問何人。
「侯爺這是在修心養性呢。」心情好,秦婠說話也就隨意了些,「我可聽外邊的丫鬟們抱怨,說不知如何應對爺帶回來的那位姑娘呢?爺要不要給她一個名分?」
「名分?你這麼看得開?」沈浩初把書丟開,本來唇邊有些笑意,忽然又收起。
「我向來看得開。」秦婠渴極,自顧自倒了杯茶端起就飲,衣袖滑落,露出纖白的手肘。
「發生了何事?你受傷了?」沈浩初已然見她手肘上兩道擦傷,還有裙上點點泥污,快步走來拉下她的手細看。
秦婠瞧了一眼,這才發現自己受傷,大約是從樹上掉下來時擦到的,當時情急也沒功夫理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