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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她開口,聲音還沒全恢復,沙而綿。
「別吵,讓我再閉會眼,就一會。我有點累。」沈浩初摩挲著她水似的肌膚,慵懶里全是倦怠。
秦婠已經看到他眼底黑青。
昨日夜裡,是他守在她床邊,餵水換帕,哄她抱她,又被她拉進被裡……
他已經好幾天沒好好睡過覺,沒日沒夜忙公務,昨日在沈府又是一通大戲,加上她中毒,他精力也有些撐不住了,現在就想抱著她再閉一會眼。
一小會就好。
秦婠不再吱聲,乖乖被他抱著,過一會低聲道:「你能別摸背嗎?我癢。」
背上的手一停,取而代之的是他狠狠扣上她的腰,把人用力揉進懷裡,綿軟的胸脯壓到他胸膛上,秦婠沒了下文。被裡暖烘烘的,她閉上眼不敢看他,竟又渾渾噩噩睡過去。
再醒來時,枕邊已經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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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著眼從床上坐起,她看到沈浩初已衣冠齊整地坐在書案後,天明時分那個慵懶倦怠的男人像是她夢裡幻覺。
沈浩初聽到動靜抬頭,看到床上發懵的人,目光忽沉。她坐在他床上,被子滑到腰間,身上的綠綾兜鼓脹得像塞了兩顆夏日蜜桃,沉甸甸地讓他想起早上那番貼來的擁抱。
他咳了兩聲,別開頭朝外喚人:「秋璃,夫人醒了,進來服侍吧。」
秦婠覺得身上涼嗖嗖,忽想起什麼,馬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住。
「你……你為什麼……」
「不是我脫的,是你自己昨晚嫌熱把寢衣扯掉了。」沈浩初知道她在想什麼,立刻替自己辯解。
她昨晚一時熱一時冷,熱的時候把衣裳給脫,冷的時候就貼肉抱過來——他也很煎熬。
秦婠聽他那解釋,恨不得把頭埋到被子裡別再出來。不過片刻秋璃就進來,沈浩初便避出屋去。見秦婠熱度退了大半,精神迴轉許多,秋璃心裡大安,服侍著她洗漱更衣。沒多久大夫也到府里,替她仔細把脈診斷一番,只道毒症已去了大半,好生將養兩日就能恢復如常,又見她已能飲食,遂將丸藥改作湯藥,提筆開方。
蘅園眾人總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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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陪著大夫寫完方子,親自命沈逍去抓藥後才回來。秦婠已能坐在明間的羅漢榻上用飯,喉嚨還有些疼,她只吃些稀軟的粥,寡淡的味道讓她神情懨懨的,看到沈浩初進來,她總算精神一振。
「聽說侯爺昨日不止抓了沈興,還抓了府里許多人,連八弟弟都被你拿了,下午還與老太太吵了一架,可有這事?」
沈浩初聽她不問自己中毒之事,一開口便問府內事務,便撩袍坐到她身邊,又探她額頭。
「是啊,你消息倒靈通,被人毒成那樣還想著這些。」她額頭不算太燙,他心稍安,「去歲十月份開始,我就已經在暗中調查府里各房各脈,累世之家盤根錯結,裡面多的是骯髒污穢的事,都打著鎮遠侯的名頭。我既要肅清,便不只為了那樁毒案。這些毒瘤不除,沈家這棵大樹早晚有一日被連累,即使分府,到底同宗同脈,若出了事,沈家難辭其咎。」
「他們在外頭到底做了什麼事?」秦婠推開碗,飲了口茶,舒服地靠到迎枕上。
眼下這狀況,她這兩天看來是不用理家了。
「做得可多了,挪用府銀放利,以鎮遠侯之名欺壓莊上百姓,霸占良田,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做些徇私枉法的勾當,諸如此類,隨便一樁被人告發,罪名可都不小。」沈浩初也沒法一樁樁一件件地告訴她,只撿要緊的說了,「這其中二房犯下的事最多,其他旁支不過依附於他們罷了。」
秦婠乍舌,這些事可不是她在後宅憑藉十天半月就能肅清的,再怎麼能耐,她被困在這一方小天地里,最多也就整頓後宅而已,還要顧及各房關係,哪裡能像他這樣大刀闊斧、雷厲風行,說肅清就肅清。
「那沈興呢?你先前不是說要留著他查背後之人?」秦婠又問道。
「不留了,我沒時間等。」他不能在明知此人有問題的情況下,還把沈興這禍患留在府里,「我此去清洲至少三個月,抓了他,也算隔山震虎,起碼要保你這三個月安全,我才放心。」
「可是……」秦婠還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他們都陷入了一個怪圈,總覺得要查出當年殺沈浩初的真兇才算了結,可事實上離殺人案還有四年多時間,事情都沒發生,談何兇手?眼下最關鍵的就是安全,別的都不重要。
「那你審過沈興嗎?可能問出他的幕手指使者?」
「問了,沈興是怕死之輩,根本無需逼供他就招了。沈興常出入風月之地,早就認識王新與馬遲遲,馬遲遲是他發現後引著……我……前去尋歡作樂的,也是他將這消息透漏給嬸娘。那時你剛進府,老太太有意讓你學著掌事,嬸娘為防大權旁落,又想著要我名聲掃地,所以給了沈興銀錢,讓他想辦法借題發揮叫你我夫妻失和,敗我聲名,沈興便搭上王新訛詐於我。」
「真是二嬸?那……王新之死也是因為她?」秦婠眉頭大蹙,腦頭又突突疼起。
「應該不是。沈興對馬遲遲借子訛沈府之事供認不諱,但對王新之死卻毫不知情,連帶著也不知道瑞來堂的,兩件事可能是分開的。」沈浩初替她捏起頭來。